压枝一个激灵,恍恍然扭过甚,见文尝嫌恶地瞪着她,朝秋云初扬了扬了下巴,她缓过神,忙看了一眼,怯懦地点点头,作了口型,“睡着呢。”
财路赌局前,巧莺捏紧了食盒提手,自言自语道,“秋云山,再不现身,一个铜板也休想拿到!”
贩子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压枝正暗自咂舌,闻言,忙说了声“是”,一起小跑出了云水居。
心头猛地一颤,惊骇而又慌乱地朝来人转过甚去。
“王老板,秋公子来了吗?”
短短几日,蹭地热了起来,裹的春时袍衫不及换下,滚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蹬蹬蹬”,不知是成心还是偶然,脚板跺得震天响。
“你住嘴!”巧莺厉声道,“夫人一月的份例才几十两银子,光你一个就破钞两百两,还不满足!真是狼心狗肺,待我归去奉告夫人,看你半文钱拿不拿获得。”
压枝不敢答话,只能不吭不喘地埋头往里走,斟了茶,噤若寒蝉鹄立一旁。
叫卖声、吵嚷声、扳谈声,此起彼伏,不断于耳。
秋云水坐在打扮台前,拿着篦栉划过青丝,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如果有力没处使,就去灶房帮烧火丫头劈几根柴火,免得作弄我云水居的铺砖。”
“是”,压枝福了福身子,忙不迭跑出去。
男人捧着银票,不再理睬巧莺,沾了唾沫当街点数起来,而后苦着脸说,“如何才一百两?她亲弟弟都卧床不起了!买个奉养的丫头,再治病,吃穿用度,一百两如何着都不敷啊。”,越说越气,不由面孔狰狞,恶从口出,“好个冷心的婆娘!给人家作妾丢了祖宗颜面不成,还这般无情无义,不顾自家弟弟存亡!这等人,该天打雷劈!”
文尝欲言又止,迟疑多少,终是磕了个头,退下了。
“夫人······”,文尝呐呐。
“没有”
“秋公子来了吗?”
“没有没有”
露缘阁,巧莺仰首看着阁上名伶一个个搔首弄姿,不知耻辱,中间男女耳鬓厮磨,搂腰舞肢,顿时面红耳赤,抬步欲走。
晡时,残阳正浓。
“等着”,说完进了赌局。
压枝正要出去,闻言,见机地转头分开了。
嘴角颤抖了两下,强扯出一抹笑意,文尝道,“奴婢担忧少爷赶上了甚么难处,才会迫不得已冒险传讯,一时没忍住,便私拆了信函。”,言罢,垂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知错姿势。
“巧莺!”
长长地出了几口气,胸中肝火稍稍压下,抬脚出了甬巷。
不一会儿,一个两眼无神,身形肥胖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年代四十的魁伟男人。
下一句,好赖她总会问,云山又如何了。
跺了顿脚,巧莺啐了一口,直骂,“败家子!又去那里散银了,还得本女人满处寻不成?”
那又如何?文尝心内号令着,亲姐弟,骨肉相连,虽非同母所生,你如此待他也是说不畴昔的!
露缘中间顿时想起一阵轰笑声,在世人淫迷轻视的目光中,巧莺狼狈逃脱。
文尝神采唰地白了,似是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抬步就要往外走,压枝随之松了口气,谁知她走到半途,定定地立住了,一动不动,过了半刻钟,竟又回身返来了,噗通一声跪在秋云水膝前,揪着她的裙衫,扯开嗓子哀嚎起来,“夫人,奴婢错了,可奴婢求您帮帮少爷罢,信上说他前些日子忽染恶疾,至今下不了地,他孤身在外,身边又没个别己人顾问,上门问脉的大夫见他孤苦,又趁机欺讹,骗光了身上的银钱,少爷现在缺衣少食,三餐不继,您如何忍心弃之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