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满载的漕船出了沔口境,面前的江面变得豁然开畅,水泽无边,浩渺生烟,其间装点有疏密分歧的芦苇。欢乐坨指着这片水域道:“今后处就进入了洪泽境了,这里号称千里水泊,乃是和长江交汇的一处紧急地点。”
四毛进了漕帮以后领受的第一个任务是下荆州跑黑货。所谓黑货乃是漕帮内的行话,顾名思义,就是漕粮以外夹带的货色。漕船有一个最大的上风就是除了关卡的漕粮火耗以外,普通行商的税是不消交的,税局、厘局等衙门的官差等闲也不会去查你,以是漕帮有个生财的不二法门,就是私运或者货色漏税,靠着这个诀窍,找漕帮带货的贩子是络绎不断,构成了一条庞大的地下财产链。
“你细心看看那晨烟起处是不是多有芦苇?”
四毛听着惊心动魄,却又感念至深,以往只见到春娘的凶暴和四海,没想到她用起情来倒是九头牛拉不回的死犟性子,由此心中也暗自警戒了很多,依着春娘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本性,本身今后还真得重视不能闹出甚么曲解来,不然春娘那一关只怕难过。
欢乐坨笑道:“瞥见没有,漕帮的船一到这里,这些人就仿佛从水底下冒出来似的,他找你好找,你找他可就找不着喽……”
欢乐坨笑眯眯的说道:“难怪我徒弟说你聪明,一下就看到了关键。这些人本来都是渔民,但都是临水而居,世代过着安稳日子,没想到的是,都遭到了一小我的扳连,畴前明开端,一向到本朝,朝廷和本地的官府都不准他们下水,可俗话说背景吃山,靠水吃水,这洪泽境内渔猎为生比刀耕火种本就轻易很多,老百姓当然会拈轻避重,以是下水的人家比比皆是,官府抓到了就重罚,长此以往,岸上的人家垂垂都弃了故里,长居水上,现在此地仿佛成了世外桃源,法外之地。”
四毛端起面前的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他的辩才本来就好,发言又层次清楚,这番娓娓道来,听得春娘是如临其境,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四毛这段日子里的经历实在殊不平常,乃至是惊心动魄。
欢乐坨没有直接答复四毛的题目,而是反问了一句:“听徒弟说你跟着令尊是读过书的人,应当传闻过苛政猛于虎这句话吧?”
“滚...”春娘白了四毛一眼。
四毛问道:“遭到一小我的连累?甚么人能造下这么深的孽?”
四毛指着目力穷尽处的晨烟问道:“这水里如何有烟雾啊?难不成是天生地长的?”
欢乐坨的话音未落,俄然之间,四周八方的划子如蝗虫普通从芦苇荡中飞也似的冲了出来,足足稀有十条之多,船上的人密密匝匝,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四毛此次带的就是几名陕西行商的货,并且刘黑皮特地给他安排的是一条走惯了的水路,从沔口到荆州,这条路一是比较承平,二是沿途有人照顾,没啥风险。如此安排的深意实在就是让初来乍到的四毛练练手,由简入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刘黑皮专门抽了本身一个得力的门徒,此人姓李名润福,三十多岁年纪,未开口三分笑,长得白白胖胖,人送外号“欢乐坨”。别看他其貌不扬,人畜有害的模样,实则是个浑身都长满了构造动静的老江湖,见多识广,各种江湖套路和伎俩门儿清,让他随行给四毛做个参谋,目标就是防备四毛吃了水路上经历不敷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