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进府那日恰是晴空万里,虽则她是燕徙,却也未曾放甚个炮仗炊火的,毕竟是个姐儿,又是年幼,不好太招摇。进了府便过了六进的门儿,绕过刻虎画龙的照壁,进了花厅。内里一众太太蜜斯正边吃茶边等着,长公主坐在主位上,又抱着她一桌一桌地认人。
茉姐儿当今也有一十一岁,五官淡雅,端坐着通身高低无不气度,一身弹花暗纹孔雀锦衣,外头又罩着一件玉色刻金丝梅斑纹罩衣,乌黑的秀发上插着两根宝蓝点翠珠钗,并赤金蝶形华胜,蝶翼做成几近透明的薄片,跟着一举一动振翅欲飞。她再过两年也到了订婚的年纪,故而看上去更加端庄一些,更矜持长孙女儿的身份,也不大同几个姐妹一道耍玩,只边清秀吃着碟里的点心,时不时淡笑两下。
现在大姐儿进府那天的事儿才叫她筹办着。
又看到一出“锁麟囊”,讲的是照了旧民风登州妇人出嫁时都要逢长辈赠送一只锁麟囊,里头摆放各色珍宝,图个吉利之意。讲的便是位薛蜜斯见赵氏孤女哭泣不止,便美意相赠,后又逢她自家大难走失,却偶尔觅得当年救济的乡绅夫人赵氏,那赵氏又同她结义金兰,慷慨救济的故事。
茉姐儿夹起一筷子鹅肠草笑道:“mm吃吃看这个,我初时也不大爱吃的,觉着味道有些怪呢,只现在外头时髦这菜呢,拿热水煮了拌了几味调料,吃起来可不爽口,且清热解毒,我们女人家吃着再好不过。”
茉姐儿只淡笑两下,悠悠看戏,心下感觉本身心智甚高,各个事情都能看破。
虽说这玉快意出自她手也绝非平常物事,不过多少显得不靠近又随便了些。想到这里她又忍痛撸下一对儿描银海水纹青玉镯子下来,又笑道:“我这作大舅母老是该作个榜样,我这镯子也是当年嫁奁里购置数一数二的货品,权当将来给意姐儿添妆。”
茉姐儿也不接她的话,只感觉这两姐妹又是合着挤兑她,只搁了筷子道:“我身为大姐,该当教你们些端方的,这宴我不吃也罢。”
清姐儿瞧她打断了自家好兴趣,不由恨声道:“若非薛蜜斯仗义,那里有今后流落他乡又得遇故交互助?”
一边的淑姐儿见她随便主张又看她两眼,目光模糊有些峻厉。清姐儿一笑,悠然夹起一块梳儿印又叫大姐儿多吃些,又冲虎着脸的亲姐笑道:“意姐儿刚来,我身为姐姐自要拿了常吃的接待些。”
大姐儿闻言内疚一笑,未几很多夹了一小筷仔细嚼慢咽起来,吃着果然是暗香爽口,又带着些微的酸辣味道,又混着麻油的香气味道果然不错,她咽下最后一口不由冲茉姐儿一笑。
姵姐儿在一边不敢出声。她是三房庶女,和几个姐姐mm一起自发矮了一头,又怕去处不端方,惹了许氏不悦,故而甚少嬉笑打闹。
许氏心中暗啐多氏多事,又啐蒋氏脱手贵重害得她又要割肉,只这下她如果再添,可不能被多氏那镯子比下,又要刚好同蒋氏差不离,少不得又要破钞。
淑姐儿虽则好性儿,又生了颗七巧小巧心,可到底年纪小,心下只感觉茉姐儿有些强词夺理,自家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她这自视高超的怪脾气!
淑姐儿面色也不大好,心道这话爱摆在明面上来也只要这大姐姐了,当下只好柔声道:“大姐姐说得是,本不该这般的,只阿清叫了来的,祖母也说不必管常日的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