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又走路,又念佛?”那妖精错认了定盘星,把孙大圣也当作个等闲的,遂答道:“长老啊,我老夫祖居此地,平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止生得一个小女,招了个半子,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遇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归去,全然不知下落,老夫特来寻看。公然是伤残他命,也没何如,将他骸骨清算归去,安葬茔中。”行者笑道:“我是个做吓虎的祖宗,你如何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那妖精唬得顿口无言。行者掣出棒来,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显得他倒弄个风儿;若要打他,又怕师父念那话儿咒语。”又考虑道:“不打杀他,他一时候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却不又操心劳力去救他?还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杀他,师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凭着我巧舌花语,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罢了。”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当坊地盘、本处山神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却要打杀他。你与我在半空中作证,不准走了。”众神听令,谁敢不从?都在云端里照顾。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
大圣跳起来,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却又叮咛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意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细心。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门徒。西方毛怪,闻我的手腕,不敢伤我师父。”唐僧道:“我是个好和尚,不题你这歹人的名字,你归去罢。”那大圣见长老三番两复,不肯转意转意,没何如才去。你看他:噙泪叩首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
却说常言有云: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公然这山上有一个妖精,孙大圣去时,轰动那怪。他在云端里,踏着阴风,瞥见长老坐在地下,就不堪欢乐道:“造化!造化!几年家人都讲东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
有甚话说了罢!”唐僧道:“有甚话说!削发人耳听善言,不堕天国。我这般感导你,你如何只是行凶?把平人打死一个,又打死一个,此是何说?”行者道:“他是妖精。”唐僧道:“这个猴子胡说!就有这很多妖怪!你是个偶然向善之辈,成心作歹之人,你去罢!”行者道:“师父又教我去,归去便也归去了,只是一件不呼应。”唐僧道:“你有甚么不呼应处?”八戒道:“师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不成空动手归去?你把那承担里的甚么旧褊衫,破帽子,分两件与他罢。”行者闻言,气得暴跳道:“我把你这个尖嘴的夯货!老孙一贯秉教沙门,更无一毫妒忌之意,迷恋之心,如何要分甚么行李?”唐僧道:“你既不妒忌迷恋,如何不去?”行者道:“实不瞒师父说,老孙五百年前,居花果山川帘洞大展豪杰之际,收降七十二洞邪魔,部下有四万七千群怪,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快意金箍棒,实在也曾为人。自从涅槃罪度,削发秉正沙门,跟你做了门徒,把这个金箍儿勒在我头上,若归去,却也难见故里人。师父果若不要我,把阿谁《松箍儿咒》念一念,退下这个箍子,托付与你,套在别人头上,我就欢愉呼应了,也是跟你一场。莫不成这些人意儿也没有了?”唐僧大惊道:“悟空,我当时只是菩萨暗受一卷《紧箍儿咒》,却没有甚么松箍儿咒。”行者道:“若无《松箍儿咒》,你还带我去逛逛罢。”长老又没何如道:“你且起来,我再饶你这一次,却不成再行凶了。”行者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又伏侍师父上马,剖路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