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我有门徒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定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平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闻声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伉俪情上,比平常更是分歧。”三藏也只是不吃,中间却恼坏了八戒。那白痴努着嘴,口里抱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未曾象我这个老衲人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辩,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
八戒道:“师父,你且莫要嘉奖,阿谁是祸的根哩。”唐僧道:“如何是祸端?”八戒道:“行者打杀他的女儿,又打杀他的婆子,这个恰是他的老儿寻将来了。我们若撞在他的怀里呵,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极刑;把老猪为从,问个放逐;沙僧喝令,问个摆站;那行者使个遁法走了,却不苦了我们三个顶缸?”行者闻声道:“这个呆根,这等胡说,可不唬了师父?等老孙再去看看。”
行者认得他是妖精,更不睬论,举棒照头便打。那怪见棍子起时,仍然抖擞,又出化了元神,脱真儿去了,把个假尸首又打死在山路之下。唐僧一见,惊上马来,睡在路旁,更无二话,只是把《紧箍儿咒》倒置足足念了二十遍。不幸把个行者头,勒得似个亚腰儿葫芦,非常疼痛难忍,滚将来哀告道:“师父莫念了!
只见那行者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返来,睁火眼金睛旁观,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唬得个长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行者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作个好人。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倒霉到了:公然信那白痴撺唆,手中捻诀,口里念咒,行者就叫:“头疼!头疼!莫念!莫念!有话便说。”唐僧道:“有甚话说!削发人时经常要便利,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珍惜飞蛾纱罩灯。你如何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端平人,取将经来何用?你归去罢!”行者道:“师父,你教我回那边去?”唐僧道:“我不要你做门徒。”行者道:“你不要我做门徒,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唐僧道:“我命在天,该阿谁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过。终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
师徒别了上路,早见一座高山。三藏道:“门徒,前面有山险要,恐马不能前,大师须细心细心。”行者道:“师父放心,我等天然理睬。”好猴王,他在那马前,横担着棒,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峰岩堆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
他把棍藏在身边,走上前迎着怪物,叫声:“老官儿,往那边去?
却说三藏师徒,次日天明,清算进步。那镇元子与行者结为兄弟,两情面投意合,决不肯放,又安排管待,连续住了五六日。那长老自服了草还丹,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他取经心重,那边肯淹留,无已,遂行。
好妖精,停下阴风,在那山凹里,摇身一变,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唐僧。圣僧歇马在山岩,忽见裙钗女近前。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