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乱坠,地涌弓足。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
祖师又道:“教你‘流’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又问:“流字门中,是甚义理?”祖师道:“流字门中,乃是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若要长生,也似‘壁里安柱’。”悟空道:“师父,我是个诚恳人,不晓得打市语。如何谓之‘壁里安柱’?”祖师道:“人家盖房,欲图坚毅,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有日大厦将颓,他必朽矣。”悟空道:“据此说,也不悠长。不学!不学!”
祖师闻言,咄的一声,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悟空道:“你这猢狲,这般不学,那般不学,却待如何?”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动手,走入内里,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唬得那一班听讲的,大家惊惧,皆怨悟空道:“你这泼猴,非常无状!师父传你道法,如何不学,却与师父顶撞?这番冲撞了他,不知几时才出来啊!”此时俱甚抱怨他,又鄙贱嫌恶他。悟空一些儿也不恼,只是满脸陪笑。本来那猴王,已突破盘中之谜,悄悄在心,以是不与世人争竞,只是忍耐无言。祖师打他三下者,教他半夜时分用心,倒背动手,走入内里,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
祖师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学那一门哩?”悟空道:“凭尊师意义。弟子倾慕服从。”祖师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术门之道如何说?”祖师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不能!不能!”悟空道:“不学!不学!”
你看他从旧途径至后门外,只见那门儿半开半掩。悟空喜道:“教员父公然重视与我传道,故此开着门也。”即曳步近前,侧身进得门里,只走到祖师寝榻之下。见祖师蜷局身躯,朝里睡着了。悟空不敢轰动,即跪在榻前。那祖师未几时觉来,舒开两足,口中自吟道: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朴重半夜候,应当访道真。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口诀记来多无益,屏除邪欲得清冷。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深树幽禽宿,泉源水溜汾。
攒簇五行倒置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却早过了三年,祖师复登宝座,与众说法。谈的是公案比语,论的是外像包皮。忽问:“悟空安在?”悟空近前跪下:“弟子有。”祖师道:“你这一贯修些甚么道来?”悟空道:“弟子迩来法性颇通,本源亦渐坚毅矣。”祖师道:“你既通法性,会得本源,已注神体,却只是防备着‘三灾短长’。”悟空传闻,沉吟很久道:“师父之言谬矣。我常闻道高德隆,与天同寿,水火既济,百病不生,却如何有个三灾短长?”祖师道:“此乃非常之道:夺六合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以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必要见性明心,预先遁藏。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警烧你。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