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道:“我晓得。”行者道:“你女流家,晓得甚么?”公主道:“我自幼在宫,曾受父母经验。记得古书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行者道:“你恰是个不孝之人。盖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故孝者,百行之原,万善之本,却如何将身伴随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公主闻此正言,半晌家耳红面赤,忸捏无地,忽失口道:“长老之言最善,我岂不思念父母?只因这妖精将我摄骗在此,他的法律又谨,我的行动又难,路远山遥,无人可传音信。欲要他杀,又恐父母疑我逃脱,事终不明。故没何如,苟延残喘,诚为六合间一大罪人也!”说罢,泪如泉涌。行者道:“公主不必伤悲。猪八戒曾奉告我,说你有一封书,曾救了我师父一命,你书上也有思念父母之意。老孙来,管与你拿了妖精,带你回朝见驾,别寻个良伴,奉养双亲到老,你意如何?”公主道:“和尚啊,你莫要寻死。昨者你两个师弟,那样豪杰,也未曾打得过我黄袍郎。你这般一个筋多骨少的瘦鬼,一似个螃蟹模样,骨头都长在内里,有甚本领,你敢说拿妖魔之话?”行者笑道:“你本来没眼色,认不得人。鄙谚云:尿泡虽大无斤两,秤铊虽小压千斤。他们边幅,空大无用,走路抗风,穿衣费布,种火心空,顶门腰软,吃食无功。咱老孙小自小,筋节。”那公主道:“你端的有手腕么?”行者道:“我的手腕,你是也未曾瞥见,绝会降妖,极能伏怪。”公主道:“你却莫误了我耶。”行者道:“决然误你不得。”公主道:“你既会降妖伏怪,现在却如何拿他?”行者说:“你且躲避躲避,莫在我这面前,倘他来时,不好脱手脚,只恐你与他情浓了,舍不得他。”公主道:“我怎的舍不得他?其稽留于此者,不得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