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道:“老孙窜改,也只为你们,你如何倒走了风息?这一洞里妖精,都认不得,怎的偏你认得?”八戒道:“你虽变了头脸,还未曾变得屁股。那屁股上两块红不是?我是以认得是你。”
却说那两个小妖,将假葫芦拿在手中,争看一会,忽昂首不见了行者。聪明虫道:“哥啊,神仙也会打诳语,他说换了宝贝,度我等成仙,如何不辞就去了?”邃密鬼道:“我们呼应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过葫芦来,等我装装天,也试演试演看。”端的把葫芦往上一抛,扑的就落将下来,慌得个聪明虫道:“如何不装!不装!莫是孙行者假变神仙,将假葫芦换了我们的真的去耶?”邃密鬼道:“不要胡说!孙行者是那三座山压住了,怎生得出?拿过来,等我念他那几句咒儿装了看。”这怪也把葫芦儿望空丢起,口中念叨:“如有半声不肯,就上灵霄殿上,动起兵器!”念不了,扑的又落将下来。两妖道:“不装不装!
拴的是假货,吊的是正身!”老魔停杯便问:“那猪八戒呼喊的是甚么?”行者已变做小妖,上前道:“猪八戒撺道孙行者教窜改走了罢,他不肯走,在那边呼喊哩。”二魔道:“还说猪八戒诚恳,本来这等不诚恳!该打二十多嘴棍!”这行者就去拿条棍来打,八戒道:“你打轻些儿,若重了些儿,我又喊起,我认得你!”
你且请坐勿惧。我闻你说孙行者神通泛博,我虽与他相会一场,却未曾与他比试。取披挂来,等我寻他交兵三合。倘使他三合胜我不过,唐僧还是我们之食;如三战我不能胜他,当时再送唐僧与他未迟。”老魔道:“贤弟说得是。”教:“取披挂。”众妖抬出披挂,二魔结束划一,执宝剑出门外叫声:“孙行者!你往那边走了?”此时大圣已在云端里,闻得叫他名字,急转头旁观,本来是那二魔。你看他怎生打扮:头戴凤盔欺腊雪,身披战甲幌镔铁。腰间带是蟒龙筋,粉皮靴靿梅花摺。颜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灵无二别。七星宝剑手中擎,肝火冲霄威烈烈。二魔高叫道:“孙行者!快还我宝贝与我母亲来,我饶你唐僧取经去!”大圣忍不住骂道:“这泼怪物,错认了你孙外公!趁早儿归还我师父师弟白马行囊,仍打发我些川资,往西走路。若牙缝里道半个不字,就自家搓根绳儿去罢,也免得你外公脱手。”二魔闻言,急纵云跳在空中,轮宝剑来刺,行者掣铁棒劈手相迎。
小怪道:“你且住,等我出来先报。”报导:“大王,奶奶来耶。”两个魔头闻说,即命排香案来接。行者听得暗喜道:“造化!也轮到我为人了!我先变小妖,去请老怪,磕了他一个头。这番来,我变老怪,是他母亲,定行四拜之礼。虽不怎的,好道也赚他两个头儿!”好大圣,下了肩舆,抖抖衣服,把那四根毫毛收在身上。那把门的小妖,把空轿抬入门里,他却随后徐行,那般娇娇啻啻,扭扭捏捏,就象那老怪的行动,独自出来。又只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霭霭卷烟。他到正厅中,南面坐下,两个魔头,双膝跪倒,朝上叩首,叫道:“母亲,孩儿拜揖。”行者道:“我儿起来。”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的笑了一声。沙僧道:“二哥好啊!吊出笑来也!”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沙僧道:“甚故?”八戒道:“我们只怕是奶奶来了,就要蒸吃;本来不是奶奶,是旧话来了。”沙僧道:“甚么旧话?”八戒笑道:“弼马温来了。”沙僧道:“你如何认得是他?”八戒道:“弯倒腰叫我儿起来,那前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以是看得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