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道:“师兄放心前去,我等俱理睬得了。”行者跳过涧,到了门首,叫声“开门!”那些小妖又去报导:“孙行者又来了。”红孩抬头笑道:“那猴子想是火中未曾烧了他,故此又来。这一来切莫饶他,决然烧个皮焦肉烂才罢!”急纵身,挺着长枪,教:“小的们,推出火车子来!”他出门前对行者道:“你又来怎的?”行者道:“还我师父来。”那怪道:“你这猴头,忒不通变。那唐僧与你做得师父,也与我做得按酒,你还考虑要他哩,莫想莫想!”
八戒与沙僧听得呼他圣号,仓猝解了马、挑着担奔出林来,也不顾泥泞,顺涧边找寻,只见那上溜头,翻波滚浪,激流中滴下一小我来。沙僧见了,连衣跳下水中,抱登陆来,倒是孙大圣身躯。噫!你看他踡跼四肢伸不得,浑身高低冷如冰。沙和尚满眼垂泪道:“师兄!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现在化作个半途短折人!”八戒笑道:“兄弟莫哭,这猴子佯推死,吓我们哩。你摸他摸,胸前另有一点热气没有?”沙僧道:“浑身都冷了,就有一点儿热气,怎的就是复生?”八戒道:“他有七十二般窜改,就有七十二条性命。你扯着脚,等我摆布他。”端的那沙僧扯着脚,八戒扶着头,把他拽个直,推上脚来,盘膝坐定。八戒将两手搓热,仵住他的七窍,使一个按摩禅法。
诗曰:四海龙王喜助功,齐天大圣请相从。只因三藏途中难,借水前来灭火红。
行者道:“我也不消着风云雷电,只是要些雨水灭火。”龙霸道:“大圣不消风云雷电,但我一人也不能助力,着舍弟们同助大圣一功如何?”行者道:“介弟安在?”龙霸道:“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闰、西海龙王敖顺。”行者笑道:“我若再游过三海,不如上界去求玉帝旨意了。”龙霸道:“不消大圣去,只我这里撞动铁鼓金钟,他自瞬息而至。”行者闻其言道:“老龙王,快撞钟鼓。”
八戒道:“哥哥来得快哑!可曾请得龙王来?”行者道:“俱来了。
开初时如拳大小,次厥后瓮泼盆倾。满地浇流鸭顶绿,高山洗出佛头青。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涨万条银。三叉路口看看满,九曲溪中垂垂平。这个是唐僧有难神龙助,扳倒银河往下倾。那雨淙综大小,莫能止息那妖精的火势。本来龙王私雨,只好泼得凡火,妖精的三昧真火,如何泼得?好一似火上浇油,越泼越灼。大圣道:“等我捻着诀。钻入火中!”轮铁棒,寻妖要打。那妖见他来到,将一口烟,劈脸喷来。行者急转头,煼得目炫雀乱,忍不住泪落如雨。本来这大圣不怕火,只怕烟。当年因大闹天宫时,被老君放在八封炉中,锻过一番,他幸在那巽位安身,未曾烧坏,只是风搅得烟来,把他煼做火眼金睛,故至今只是怕烟。那妖又喷一口,行者当不得,纵云头走了。那妖王却又收了火具,回归洞府。
那怪物闻言,那边肯信,举起火尖枪就刺。行者恰是那会家不忙,又使了一个身法,闪过枪头,轮起铁棒,骂道:“你这小牲口,不识凹凸!看棍!”那妖精也使身法,让过铁棒道:“泼猢狲,不达时务!看枪!”他两个也非论亲情,一齐变脸,各使神通,跳在云端里,好杀:行者名声大,魔王手腕强。一个横举金箍棒,一个直挺火尖枪。吐雾遮三界,喷云照四方。一天杀气凶声吼,日月星斗不见光。说话无逊让,情义两乖张。那一个欺心失礼节,这一个变脸没纲常。棒架威风长,枪来野性狂。一个是混元真大圣,一个是正果善财郎。二人尽力图强胜,只为唐僧拜法王。那妖魔与孙大圣战经二十合,不分胜负。猪八戒在中间,看得明白:妖精虽不败降,却只是遮拦隔架,全无攻杀之能;行者纵不赢他,棒法精强,来往只在那妖精头上,不离了摆布。八戒暗想道:“不好啊,行者溜撒,一时候丢个马脚,哄那妖魔钻出去,一铁棒打倒,就没了我的功绩。”你看他抖擞精力,举着九齿钯,在空里,望妖精劈脸就筑。那怪见了心惊,急拖枪败下阵来。行者喝教八戒:“赶上!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