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闻言,非常欢乐,与众同回陈家,只教清算走路。那两个老者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些干粮烘炒,做些烧饼馍馍相送。
须是如此架住方可。”行者暗笑道:“这白痴倒是个积年走冰的!”公然都依了他。长老横担着锡杖,行者横担着铁棒,沙僧横担着降妖宝杖,八戒肩挑着行李,腰横着钉钯,师徒们放心进步。这一向行到天晚,吃了些干粮,却又不敢久停,对着星月光彩,观的冰冻上亮灼灼、白茫茫,只情驰驱,公然是马不断蹄,师徒们莫能合眼,走了一夜。天明又吃些干粮,望西又进。
八戒道:“且住!问陈老官讨个稻草来我用。”行者道:“要稻草何用?”八戒道:“你那边得知,要稻草包着马蹄方才不滑,免教跌下师父来也。”陈老在岸上听言,急命人家中取一束稻草,却请唐僧登陆上马。八戒将草包裹马足,然后踏冰而行。
而后大雪方住,就有人行走。陈老见三藏不快,又打扫花圃,大盆架火,请去雪洞里闲耍散闷。八戒笑道:“那老儿忒没算计!春二三月好赏花圃,这等大雪又冷,赏玩何物!”
及次日天晓,八戒起来道:“师兄,彻夜更冷,想必河冻住也。”三藏迎着门,朝天礼拜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贯西来,虔心拜佛,苦历山川,更无一声抱怨。今至于此,感得皇天祐助,结冻河水,弟子空心权谢,待得经回,奏上唐皇,竭诚酬答。”礼拜毕,遂教悟净背马,趁冰过河。陈老又道:“莫忙,待几日雪融冰解,老朽这里办船相送。”沙僧道:“就行也不是话,再住也不是话,口说无凭,耳闻不如目睹。我背了马,且请师父亲去看看。”陈老道:“言之有理。”教:“小的们,快去背我们六匹马来!且莫背唐僧老爷马。”就有六个小价跟从,一行人径往河边来看,端的是,雪积如山耸,云收拂晓晴。寒凝楚塞千峰瘦,冰结江湖一片平。朔风凛冽,滑冻棱棱。池鱼偎密藻,野鸟恋枯槎。塞外征夫俱坠指,江头梢子乱敲牙。裂蛇腹,断鸟足,公然冰山千百尺。万壑冷浮银,一川寒浸玉。东方自傲出僵蚕,北地公然有鼠窟。王祥卧,光武渡,一夜溪桥连底固。曲沼结棱层,深渊重迭沍。通天阔水更无波,洁白冰漫如陆路。三藏与一行人到了河边,勒马旁观,端的那路口上有人行走。三藏问道:“施主,那些人上冰往那边去?”陈老道:“河那边乃西梁女国,这起人都是做买卖的。我这边百钱之物,到那边可值万钱;那边百钱之物,到这边亦可值万钱。利重本轻,以是人不顾存亡而去。长年家有五七人一船,或十数人一船,飘洋而过。见现在河道冻住,故舍命而步行也。”三藏道:“人间事惟名利最重。似他为利的,舍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为名,与他能差多少!”教:“悟空,快回施主家,清算行囊,叩背马匹,趁此层冰,早奔西方去也。”行者笑吟吟承诺。沙僧道:“师父啊,常言道,千日吃了千升米。今已托赖陈府上,且再住几日,待晴和化冻,办船而过,忙中恐有错也。”三藏道:“悟净,如何这等鄙意!如果正仲春,一日暖似一日,能够待得冻解。此时乃八月,一日冷似一日,如何可便望解冻!却不又误了半载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