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魔战战兢兢回洞,未到时,已有小妖报知老魔三魔,说二魔被行者揪着鼻子拉去。老魔悚惧,与三魔帅众方出,见二魔独回,又皆接入,问及放回之故。二魔把三藏慈悯善胜之言,对众说了一遍,一个个面面相觑,更不敢言。二魔道:“哥哥可送唐僧么?”老魔道:“兄弟,你说那边话,孙行者是个广施仁义的猴头,他先在我肚里,若肯害我性命,一千个也被他弄杀了。却才揪住你鼻子,如果扯了去不放回,只捏破你的鼻子头儿,却也惶恐。快早安排送他去罢。”三魔笑道:“送!送!送!”
攒攒簇簇妖魔怪,四门都是狼精灵。斑斓老虎为都管,白面雄彪作总兵。丫叉角鹿传文引,聪明狐狸当道行。千尺大蟒围城走,万丈长蛇占路程。楼下苍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声。摇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铺尽山精。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谋生。先年原是天朝国,现在翻作虎狼城。那大圣合法悚惧,只听得耳后风响,急转头旁观,本来是三魔双手举一柄画杆方天戟,往大圣头上打来。大圣急翻身爬起,使金箍棒劈面相迎。
行者道:“既如此,伸开口,等我再出来解出绳来。”老魔慌了道:“这一出来,又不肯出来,却难也!却难也!”行者道:“我有本领外边便能够解得内里绳头也,解了可实实的送我师父么?”老魔道:“但解就送,决不敢打诳语。”大圣审得是实,即便将身一抖,收了毫毛,那怪的心就不疼了。这是孙大圣掩样的法儿,使毫毛拴着他的心,收了毫毛,以是就不害疼也。三个妖纵身而起,谢道:“大圣请回,上复唐僧,清算下行李,我们就抬轿来送。”众怪偃兵戈,尽皆归洞。
大圣收绳索,径转山东,远远的瞥见唐僧睡在地下打滚痛哭,猪八戒与沙僧解了承担,将行李搭分儿,在那边分哩。行者悄悄嗟叹道:“不消讲了,这定是八戒对师父说我被妖精吃了,师父舍不得我痛哭,那白痴却分东西散火哩。咦!不知但是此意,且等我叫他一声看。”落下云头叫道:“师父!”沙僧闻声,抱怨八戒道:“你是个棺材座子,埋头害人!师兄未曾死,你却说他死了,在这里干这个活动!那边不叫将来了?”八戒道:“我清楚瞥见他被妖精一口吞了。想是日辰不好,那猴子来显魂哩。”
行者到跟前,一把挝住八戒脸,一个巴掌打了个踉跄,道:“夯货!我显甚么魂?”白痴侮着脸道:“哥哥,你实是那怪吃了,你、你如何又活了?”行者道:“象你这个不济事的饭桶!他吃了我,我就抓他肠,捏他肺,又把这条绳儿穿住地的心,扯他疼痛难禁,一个个叩首哀告,我才饶了别性命。现在抬轿来送我师父过山也。”那三藏闻言,一骨鲁爬起来,对行者躬身道:“门徒啊,累杀你了!若信悟能之言,我已绝矣!”行者轮拳打着八戒骂道:“这个馕糠的白痴,非常懒惰,甚不成人!师父,你切莫恼,那怪就来送你也。”沙僧也甚生忸捏,赶紧讳饰,清算行李,扣背马匹,都在途中等待不题。
那老魔鼻子发痒,“阿口妻”的一声,打了个喷嚏,却迸出行者。行者见了风,把腰躬一躬,就长了有三丈是非,一只手扯着绳儿,一只手拿着铁棒。那魔头不知好歹,见他出来了,就举钢刀,劈脸来砍,这大圣一只手使铁棒相迎。又见那二怪使枪,三怪使戟,没头没脸的乱上。大圣放松了绳,收了铁棒,急纵身驾云走了,本来怕那伙小妖环绕,不好做事。他却跳出营外,去那空旷山头上,落下云,双手把绳极力一扯,老魔内心才疼。他害疼往上一挣,大圣复往下一扯。众小妖远远瞥见,齐声高叫道:“大王,莫惹他!让他去罢!这猴儿不定时景,腐败还未到,他却那边放鹞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