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小喇嘛儿跑出外去,瞥见行者唬了一跌,见了八戒又是一跌,扒起来今后飞跑道:“爷爷!造化低了!你的门徒不见,只要三四个妖怪站在那门首也。”三藏问道:“如何模样?”
却说大圣纵筋斗,到了半空,伫定云光,转头旁观,只见松林中祥云缥缈,瑞霭氤氲,他忽失声叫道:“好啊!好啊!”你道他喝采做甚?本来嘉奖唐僧,说他是金蝉长老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以是有此吉祥罩头。“若我老孙,方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之时,云游天涯,放荡天涯,聚群精自称齐天大圣,降龙伏虎,消了死籍;头戴着三额金冠,身穿戴黄金铠甲,手固执金箍棒,足踏着步云履,部下有四万七千群怪,都称我做大圣爷爷,实在为人。现在脱却天灾。做小伏低,与你做了门徒,想师父头顶上有祥云瑞霭罩定,径回东土,必然有些好处,老孙也必然得个正果。”正自家这等夸念中间,俄然见林南下有一股子黑气,骨都都的冒将上来。行者大惊道:“那黑气里必然有邪了!
那道人引定唐僧,直至三层门里看处,比外边甚是分歧,但见那: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黄金装圣象,白玉造阶台。大雄殿上舞青光,毗罗中间生锐气。文殊殿,结采飞云:轮藏堂,描花堆翠。三檐顶上宝瓶尖,五福楼中平绣盖。千株翠竹摇禅榻,万种青松映佛门。碧云宫里放金光,紫雾丛中飘瑞霭。朝闻四野香风远,暮听山高画鼓鸣。应有朝阳补破衲,岂无对月了残经?又只见半壁灯光亮后院,一行香雾照中庭。
却说那大圣在半空中,又见那黑气稠密,把祥光纵情盖了,道声:“不好,不好!黑气罩暗祥光,怕不是妖邪害俺师父!化斋还是小事,且去看我师父去。”即返云头,按落林里,只见八戒乱解绳儿。行者上前,一把揪住耳朵,扑的捽了一跌。白痴昂首瞥见,爬起来讲道:“师父教我救人,你如何恃你有力,将我掼这一跌!”行者笑道:“兄弟,莫解他。他是个妖怪,弄喧儿骗我们哩。”三藏喝道:“你这泼猴,又来胡说了!如何这等一个女子,就认得他是个妖怪!”行者道:“师父本来不知。这都是老孙干过的买卖,想人肉吃的法儿,你那边认得!”八戒唝着嘴道:“师父,莫信这弼马温哄你!这女子乃是其间人家。我们东土远来,不与相较,又不是亲眷,如何说他是妖精!他打发我们丢了前去,他却翻筋斗,弄神法转来和他干巧事儿,倒踏门也!”行者喝道:“夯货!莫乱谈!我老孙一贯西来,那边有甚惫懒处?似你这个重色轻生,见利忘义的馕糟,不识好歹,替人家哄了招半子,绑在树上哩!”三藏道:“也罢,也罢。八戒啊,你师兄常时也看得不差。既这等说,不要管他,我们去罢。”行者大喜道:“好了!师父是有命的了!请上马,出松林外,有人家化斋你吃。”四人果一起进步,把那怪撇了。
长老倒在地下,昂首又叫道:“钟啊!贫僧正然感慨你,忽的叮当响一声。想是西天路上无人到,日久多年变作精。”那道人赶上前,一把搀住道:“老爷请起。不干钟成精之事,却才是我打得钟响。”三藏昂首见他的模样丑黑,道:“你莫是魍魉妖邪?我不是平常之人,我是大唐来的,我部下有降龙伏虎的门徒。你若撞着他,性命难存也!”道人跪下道:“老爷休怕,我不是妖邪,我是这寺里奉养香火的道人。却才闻声老爷善言相赞,就欲出来驱逐;恐怕是个邪鬼拍门,故此拾一块断砖,把钟打一下压惊,方敢出来。老爷请起。”那唐僧方然正性道:“方丈,几乎儿唬杀我也,你带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