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又拜伏奏道:“我王且心宽,这几位神僧,乃腾云驾雾之神佛,必知将来畴昔之起因。明日即烦神僧四众同去一寻,便知端的。”国王依言,即请至留春亭摆斋安息。此时已近二更,恰是那:铜壶滴漏月华明,金铎叮当风送声。杜宇正啼春去半,落花无路近半夜。御园孤单秋千影,碧落空浮银汉横。三市六街无客走,一天星斗夜光晴。当夜各寝不题。
毕竟不知前路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这一夜,国王退了妖气,陡长精力,至五更三点复出临朝。
次早,国王传旨,召丹青图下圣僧四众喜容,扶养在华夷楼上,又请公主新妆重整,出殿谢唐僧四众救苦之恩。谢毕,唐僧辞王西去。那国王那边肯放,大设佳宴,连续吃了五六日,实在好了白痴,极力放开襟怀受用。国王见他们拜佛心重,苦留不住,遂取金银二百锭,宝贝各一盘奉谢,师徒们一毫不受。教摆銮驾,就教员父登辇,差官远送,那后妃并臣民人等俱各伸谢不尽。及至前程,又见众僧叩送,俱不忍相别。行者见送者不肯归去,无已,捻诀往巽地上吹口仙气,一阵暗风,把送的人都迷了眼目,方才得脱身而去。这恰是:沐净恩波归了性,出离金海悟真空。
二神传闻,即引行者去那三窟中寻觅,始于山脚下窟边看处,亦有几个草兔儿,也惊得走了。寻至绝顶上窟中看时,只见两块大石头,将窟门挡住。地盘道:“其间必是妖邪赶急钻出来也。行者即便铁棒捎开石块,那妖邪果藏在内里,呼的一声,就跳将出来,举药杵来打。行者轮起铁棒架住,唬得那山神发展,地盘忙奔。那妖邪口里囔囔突突的,骂着山神地盘道:“谁教你引着他往这里来找寻!”他支支撑撑的,抵着铁棒,且战且退,奔至空中。正在危急之际,却又天气晚了。这行者愈发狠性,下毒手,恨不得一棒打杀,忽听得九霄碧汉之间,有人叫道:“大圣,莫脱手!莫脱手!棍下包涵!”行者转头看时,本来是太阴星君,后带着姮娥仙子,降彩云到于劈面。慌得行者收了铁棒,躬身见礼道:“老太阴,那边来的?老孙失躲避了。太阴道:“与你对敌的这个妖邪,是我广寒宫捣玄霜仙药之玉兔也。他擅自偷开玉关金锁走出宫来,经今一载。我算他目下有伤命之灾,特来救别性命,望大圣看老身饶他罢。”行者喏喏连声,只道:“不敢!不敢!怪道他会使捣药杵!本来是个玉兔儿!老太阴不知,他摄藏了天竺国王之公主,却又假合真形,欲破我圣僧师父之元阳。其情其罪,实在何甘!如何便可轻恕饶他?”太阴道:“你亦不知。那国王之公主,也不是凡人,原是蟾宫中之素娥。十八年前,他曾把玉兔儿打了一掌,却就思凡下界。一灵之光,遂投胎于国王正宫皇后之腹,当时得以出世。这玉兔儿怀那一掌之仇,故于旧年走出广寒,抛素娥于荒漠。但只是不该欲配唐僧,此罪真不成逭。幸汝留意,看破真假,却也未曾伤损你师。
万望看我面上,恕他之罪,我收他去也。”行者笑道:“既有这些因果,老孙也不敢抗违。但只是你收了玉兔儿,恐那国王不信,敢烦太阴君同众仙妹将玉兔儿拿到那厢,对国王明证明证,一则显老孙之手腕,二来讲那素娥降落之起因,然后着那国王取素娥公主之身,以见显报之意也。”太阴君信其言,用手指定妖邪,喝道:“那孽畜还不归正同来!”玉兔儿打个滚,现了原身。端的是:缺唇尖齿,长耳稀须。团身一块毛如玉,展足千山蹄若飞。直鼻垂酥,果赛霜华填粉腻;双睛红映,犹欺雪上点胭脂。伏在地,白穰穰一堆素练;伸开腰,白铎铎一架银丝。几番家吸残清露瑶天晓,捣药长生玉杵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