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离观他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针锋相对,见缝插针,言语之间毫无客气之意却又不会过分,心下不由有几分恋慕。又想起师兄常日的性子,最是暖和冷酷,是毫不会与他这么说话的,不由有些黯然。
待他再展开眼睛,那里另有甚么纱幕凉亭,那里另有甚么钟林毓秀,窗外皎月团团,身边还是是师兄温馨姣好的睡颜,方才统统仿佛大梦一场。
还未等白将离点头应过,二女人也侧过甚来,对他柔声说道:“我姓言,比你年事大上很多,也算得一只老鬼了,你要唤我姑姨都可,如果不风俗,也便随他们一道唤我二女人就是了。”白将离只点头点了,唤她一句‘二女人’了事。
方斯羽也笑道:“他这是见人说话呢,若我这小友不是这般好,他恐怕就不会看面相了。”世人又纷繁大笑起来。方斯羽又道,“再说,我这天下游遍,数千年来才得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小友,你每天木在这榻上,如有此等缘分,那才叫老天不公呢。”其他两人只应‘是极是极’,叫凤先生无可何如。
白将离醒来的时候,只孤身一人,昂首便是荒月苦楚,四下沉寂非常,足前是一条望不到边沿的江河。
师左辟只微微一挑眉,笑道:“清臣自是我的心肝,子渊更是我的骨肉啊,纵我不来,莫非子宁不来?我是看这满席忘乎以是,才捐躯忘我,怕你们谁是醉个没边了,把不上嘴巴门,我这般美意,叫子渊你伤了个完整呀。”
世人又笑,二女人只道:“我不过闭关几日,却不知大先生还会看起面相来了。”
那凉亭卷着纱幕,朦昏黄胧,看不清楚,只见得有几人身影在此中,一人新月白的衣摆暴露一角来。
船尾的青衫人坐在边上,双足空悬,波浪跌宕的江水在他靴下缓缓流淌而过,他手握一柄竹竿,银色的丝线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辉,只听得此人懒声说道:“小友且随某前去赴宴罢,本日是那凤大先生做东,断不会无趣的。”
“看来这位小友也与我一道,是个得志人呢。”白将离俄然臂膀被拉,却毫无还手之力,只昂首一看,倒是那一向沉默的黑袍人,满脸痞笑。
方斯羽带着白将离入了内,只穿过一条长廊,撩去那些层层叠叠拢着的罗纱,透出一股沁民气脾的芳菲来;旁近雕栏莹白如玉似瓷,院中翠绿之余异化一线死水,朝气勃勃,又极是青幽温馨,二人行到转折处,便上了小桥,底下一泉碧波,数百朵芙蕖盈盈盛开,鞠身而纳手中,精美斑斓好似雕玉玩物,恰如人间瑶池。
白将离粗粗一扫,心下便知这女子应是方斯羽提及的二女人了。
却说白将离谈及常日兴趣,方斯羽微微一叹,将头上斗笠拿下,只道:“你与那二女人倒非常相像,应极有话说。”白将离便诘问那二女人是谁,方斯羽站起家来,看扁舟展转逆流,笑说,“哦……那二女人啊,是我们几人中剑术最好的,你如果有甚么心得贯穿,尽管问她去。”
两人随后互通了姓名,白将离才知青衫人姓方名为斯羽,内心便想他这般面貌,便是叫似玉,也没甚么不得当的。扁舟顺水而下,顺风而游,方斯羽仿佛也不在乎,只是单手握着钓竿,一边与白将离谈天说地。白将离虽是寡言之人,但架不住方斯羽见多识广,任何话题都可托手拈来,提及话来绘声绘色,叫人如痴如醉,又不怕冷场,一时两人倒也谈得分外畅怀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