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只是略知一二。十几年前,藤东郡那三处财产里的书吏,因为有一次去宣明山送供奉的时候,出门倒霉,半路上途风暴雨,遭了大水,照顾的行李物质都被冲走了,成果只得两手空空前去宣明山。宣明道场夙来仁义,未曾惩罚他们,他们却将此事服膺在心。自此以后,每次运送供奉物质之前,都会来找我徒弟卜卦测问休咎,这才肯上路。”
横江神采一正,道:“我会在你这里,住上三日,给兰兰发蒙。赠他一些册本,等我措置了那三个书吏之事,再返来看她……”
横江看了看正端庄经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小女娃,自衣袖里取出了一颗灵桃给她,见女娃儿开高兴心的吃了,这才说道:“想当初,你整日整日浑浑噩噩,就会胡思乱想,盼望着有朝一日,一夜暴富,成为人上之人,哪有这般灵醒的心机?”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抱着女儿的老婆,又看了看啃着桃子的女儿,继而言道:“实则,横兄不肯直接来找我,而是在郡城里做了一回神医,倒让我心中非常欢乐。”
现在与横江相对而坐,天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道:“现在横公子成了宣明道场的仙门修士,又不远千里来到藤东郡城,摆下摊位,在此治病救人。我便猜想,以横公子的脾气,不会无的放矢,你夙来是谋而后定。你来此地,多数是为了宣明山的财产而来。至于在城中摆摊,装成神医,只怕多数是借此机遇,把我给引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李半仙有家有室,常日里俗事缠身,这段光阴又因为女儿沉痾,劳心劳力,故而边幅比起平常三十余岁之人,要更显老态,他的脸庞被太阳晒成了紫赯色,眼角皱纹渐长,下颚髯毛丛生。而二十年前李公子纯真里带着几分板滞的眼神,也变得略略有些浑浊。
横江比了比兰兰的个头,道:“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横江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兰兰想成为神仙吗?”
横江举杯笑道:“你安知我摆摊行医,是为了见你?我未曾健忘这张老头居住之地,我若想见你,只需来此寻你就是,何必假装神医,多此一举?”
横江点点头。
“恰是如此!”
“二十年不见,李公子智略见长啊。”
“这模样啊!那人家就放心啦。”
经年不见,李半仙已在不知不觉间,学懂了情面油滑,晓得了察言观色。
兰兰朝横江伸脱手,动了动小拇指,道:“我们拉钩。”
横剑晃了晃杯中烈酒,念叨道:“……似是故交来啊!”
横江恍然点头,坐回桌边。
横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笑道:“李公子也知我宣明道场之事?”
李半仙呼喊一声,大步出门,和白叟家说了几句,不久后便提了一只肥肥的野鸡返来。路过门口之时,便朝横江说了一句:“那是王二叔,住在山下村里,他儿子是个猎户,当年……”
现在这两人,早已不再是二十年前,跳脱老练的十来岁少年。
“我徒弟张老头总惦记取你,他说你很聪明,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说你如果肯拜他为师,必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繁华繁华唾手可得。直到他寿终正寝了,还在念念叨叨,惦记取此事。未曾想到,横公子你虽没有获得张老头的衣钵传承,却成了门仙门中人。果然是人生境遇,各有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