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右手,“砰”一声响,手腕上的储物镯四分五裂,只逃出一枚鱼形古锁,一枚蓝盈盈的剑丸,一座尺许高的小屏风,其他物事尽数化作齑粉。
魏十七腾空迈出一步,身影闲逛,已呈现在数十丈外,五宝如影随形,紧追而至,他哈哈一笑,伸手一招,将镜、镰、锁、剑、袋收起,飘但是去。
只要在每年的七月十五,地脉之气最盛之时,他才分开居住的墓室,踯躅走在东溟城的大街冷巷,看一眼他赖以存身的城池,然后,在天光微亮之前,再次回到地下,度过孤寂的又一年。
楚天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长叹一声,掉转头,在黑暗中摸索返回钟楼。今后今后,他甚么都会健忘,唯独忘不掉星月之下,魏十七须发俱张,君临天下的一幕。
那人弯下腰,操起几把水送到嘴边,喉结转动痛饮数口,俄然纵身一跃,手中多了一柄不敷三尺的古剑,悄悄巧巧插入石雕内,直至没柄。顷刻间,无数双凶悍的眼睛在星空下亮起,血红,惨绿,蜡黄,绛紫,此起彼伏,目露凶光,那些石雕的妖兽好像活转过来,无声地吼怒着,妖气冲天而起,直插霄汉,群星摇摇欲坠。
东方微白,长夜将尽,南斗六星仓促隐没,东溟城上空风起云涌,六合元气鼓荡,斯须,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接连下了三天三夜。
健忘就健忘吧,活着就好,呼吸是老天的恩赐,每年有那么几个时候,走在空旷的城池里,看着本身的影子深深浅浅,横一道,竖一道,已经充足了
狂欢持续到半夜时分,钟声悠悠,一百零八记,响彻六合,鬼物嘎然止声,尽皆辟易,东溟城成为一座空城。清冷的月光下,钟楼的小门“吱呀”一声推开,楚天佑形单影只,一步一挪,谨慎翼翼走在寥寂的长街上。
胸前一亮,一枚古铜镜摆脱束缚,飞到一旁,映得月华乱晃,剑囊当中,一头五彩孔雀振翅飞出,逡巡不敢靠近。
那人傲然矗立,足踏万千妖兽,俯视夜空,衣衫猎猎作响,蓦地化作无数碎片,精赤的身躯冉冉上升,悬于月光之下,虚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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