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鹄立很久,摇点头,哑然发笑,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当救世主的设法,他最在乎的人是本身,除此以外,另有几个看得上眼的女子,天崩地裂满目疮痍又如何,银河倒悬九州陆沉又如何,顺手为之无妨,要像高大上的配角一样振臂疾呼,四周驰驱,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奉献每一点光和热,他是做不到的。
天昏地暗,寒意残虐,天下一片萧瑟,死灰般沉寂,只要风声哭泣。
魏十七心中一片冰冷,傅谛方仿佛看破了甚么,固然与究竟不尽符合,却歪打正着,戳破了他的用心。
走是走不脱了,魏十七反倒平静下来,不再粉饰“魂眼”的异状,任凭灵魂之力在体内满盈。
那人侧回身,昂首扫了他一眼,魏十七浑身一震,毛发根根倒竖,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尽皆亮起,精魂一一现形,欲盖弥彰。
那人微微点头,举足一步跨出,身影微晃,已立于魏十七跟前。他是个边幅阴戾的中年男人,长发披肩,右臂较着细弱了一圈,长眉,瞳孔极淡,打量着他,像打量一件死物。
见鬼!司徒凰不是说他的伤没有百八十年好不了吗?是掉头就走,还是虚与委蛇?苍龙洞之约如何办?
许朝完了,中原完了。
“看来你伤势未愈,还不能尽力脱手……”魏十七笑了起来,看着乳白的湍流垂垂消逝,俄然记起了甚么,神采微变,“不对,是不便尽力脱手,过分强大的力量,会被这方六合所架空……”
魏十七路过数个城池,找动静通达的商户探听明白,两道交叉的地裂横贯大地后,南斗六星中“七杀”从天而降,坠落于连涛山,砸出一个周遭数百里的“天坑”,震波滚滚,奔袭千里,所过之处城毁人亡,百无一存,京师汴梁间隔连涛山不过八百里,就此沦为一片废墟,东海掀起浩大的海啸,巨浪将本地千里的城池良田尽数摧毁,死难无数。
傅谛方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喃喃道:“二泉,三品,四元,五方,六如,七星,魂眼愈多,对肉身培植愈大,此界的飞升修士,受限于人身,最多开四周魂眼,若无妖凤指导,这‘五方’真身和‘拂晓’神兵,又从何而来?”
魏十七没有为哀鸿遍野的人间稍作逗留,一起马不断蹄,径直来到了连涛山,站在山颠,俯瞰那两道订交的地裂和七杀星坠落的“天坑”,圈和叉,让他记起某个战警的标记。
暗淡和沉寂当中,俄然亮起了一点光,并不刺眼,也不暖和,模糊有黑烟狼籍,不断变幻着形状。魏十七的心像被人揪了一把,喘不过气来,他鬼使神差渐渐靠近去,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乱石中,凝睇着天灾遗下的疮痍。
魏十七低头看了看伤口,只是一道不起眼的血痕,但是下一刻,血痕崩裂,肩膀绽放一道深及白骨的大口儿,血肉恍惚,他早有防备,及时伸手一抹,将伤口悄悄捏拢在一处,只洒出几滴藐小的血珠。
“五方拂晓,六翅水蛇,螭龙,飞升修士,重明鸟,穿山甲,五道精魂,肉身也磨炼得不错,妖凤种植你,也算下了一番工夫。她不是一贯瞧不起‘妖奴’的手腕,深恶痛绝,怎地到了这里,也自甘出错了?”
铁勒草原土石坚固,地行甚是迅捷,一日一夜间,魏十七遁出千里,再度飞出空中,苍穹已被烟尘覆盖,极目四顾,望不见一片洁白的天空,虽是中午,却与傍晚无异,冗长而酷寒的夏季伸开了羽翼,将这方六合置于它的暗影覆盖下。.XsHuotXT .草原开端枯萎,青绿中异化着枯黄,落空了勃勃朝气,这个天下像是垂暮的白叟,一步步滑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