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涤子惨淡一笑,道:“天下虽大,无有吾辈藏身之处,迟早被你赶尽扑灭,有甚么可逃的……”他亲眼目睹申元邛吞噬金仙神魂精元,不知满足,现在祖龙殿无人坐镇,道法崩坏,天庭毁于一旦,他们这些“行走的仙药”被困于下界,无路可逃,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心累,跑不动了。
灰尘落定,剩下一些小虾小蟹,翻不起甚么风波来。申元邛长长叹了口气,眸中黄芒渐次隐去,倦怠从骨髓中排泄,他仿佛瞥见,诸天万界之上,有无数星斗明灭,争相拱卫一轮吞噬万物的黑日,欲拒还迎,团团如鸡子。那是鬼域道法的泉源,万水千山,历尽盘曲,指引他走到最后的必得之物,一个动机俄然突入脑海,唯有执拿那一轮黑日,他才气摆脱运气的把持!申元邛的心狠恶跳动起来,一时候竟不知所措。
迦阑为圆象续上一口气,踏云而起,举步来到申元邛身边,见大涤子心灰意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微一沉吟,为之缓颊道:“如若要去往极天之上真正的天庭,大涤子或许帮得上忙,螭龙一族天赋异禀,善于炼丹炼器,觉犁不幸罹难,要炼制抵抗天外戾气的宝贝,有他互助能多几分掌控。”
旧事重演,恍忽间如遭雷击,宿世各种闪现于面前,才一记起便即忘去,申元邛垂下视线,仿佛回到了畴昔一刻,阳神剑揭开深藏的奥妙,幻灭虚空,视金仙如蝼蚁,合和道人无声无息化作飞灰……换作“伪庭”之主赵壶,又会是如何的结局?鬼域道法鞭策之下,阴神剑真正醒来,落于另一人之手,这一战,已经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了,他只需求悄悄做一个旁观者。
赵壶心神失守,面如死灰,幽冥道法如潮流般退去,他平生当中从未如此绝望,挣扎与抵挡无济于事,究竟上,当那女仙淡淡看了她一眼,眸光如剑,刺入他神魂深处,他便已经死了。一道灿烂的剑光映入瞳孔,畴昔与将来当间断了一瞬,赵壶与合和道人没有任何别离,无声无息化作飞灰。
申元邛扫了大涤子一眼,见他失魂落魄,全无防备,独一踌躇,听之任之,并没有赶尽扑灭。他费了一番手脚,从“永镇幽冥”下放出迦阑,迦阑只是一时受困,并无大碍,只是表情有几分降落。他合十谢过申元邛,告歉一声,收殓起闻善与觉犁两位师弟的尸身,又从土石中救出圆象,不幸,“金刚不坏之身”尽毁,脏腑为幽冥之气所腐蚀,一身修为付诸东流,幸运留下半条命,纵使保养恰当,最多再活个一年半载。
大涤子闻言大吃一惊,眼中规复了几分神采,迦阑看了申元邛一眼,见他并不反对,随口提及“伪庭”之上更有天庭,三十六宫,七十二境,十万天兵天将,洞天真仙不计其数,如能扣门而入,与六合比寿,与日月齐光,另有一番新六合。大涤子肚子里深思了一回,他固然出了个糗主张,终究害惨了天帝赵壶,但都出于公心,问心无愧,没有孤负他种植之恩。正如申元邛所言,现在赵壶已亡,他终须为本身考虑,与其引颈受戮,沦为对方口中的资粮,去往极天之上一探,哪怕赔上性命,朝闻道夕死可矣,也不失为一个结局。
迦阑不由为之苦笑,申元邛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一个烫手的山芋塞到他手里,不过细心想来,这也是应有之意,大涤子须得交上“投名状”,多捉些金仙供他们差遣,也可省去很多工夫。他当即应允下来,正色叮咛了大涤子几句,暂别而去,降下云端扶起圆象师弟,送回点青山苍龙岩安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