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终究沉到山崖的另一边,余晖消逝殆尽,石塔被黑夜的暗影淹没,镇妖塔的威压随之减退,魏十七浑身一轻,寂然瘫倒在地,盗汗早把衣衫浸得湿透。他合上眼,感觉筋疲力尽,脑袋耷拉在胸前,识海中一片空缺,只想立即倒头睡去。
血液在体内猖獗涌动,耳边隆隆反响不断,从大椎穴往下,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一到处窍穴顺次跳动,元液掀起狂暴的潮汐,来去荡漾,经络接受前所未有的重压,剧痛难忍。顷刻间,魏十七有一种错觉,镇妖塔并非无知觉的死物,“它”瞥见了,用一双冰冷冷峻的眼眸,把本身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月上中天,清辉洁白,二人一起并肩而行,回到了石梁岩西的板屋中。
刘木莲不自发地放低声音,道:“钱鸳,鸳鸯的鸳。”
在镇妖塔的谛视下,他无处藏身,没有任何奥妙可言,惊骇和颤栗袭遍满身,急欲回避,却连手指都没法挪动,无穷的威压如滔天巨浪,将他砸入深不成测的海底。
“你干甚么去了,热成这个模样?”
板屋分里外两间,外间只要一桌一椅,桌上点一支蜡烛,光影摇摆,里间有一张狭小的木床,地上摆着蒲团,月光从窗户照出去,蒲团半明半暗,像上弦月。
迷含混糊中,他听到了刘木莲的声音,“咦,你如何在这里睡下了?产生甚么了事?”
镇妖塔里,到底关着甚么东西?
“没甚么,我只是感觉,看着那镇妖塔,仿佛很亲热。”
听着她的脚步声垂垂远去,四下里一片沉寂,魏十七悄悄坐在烛光下,轻松舒畅的神采凝固在脸上,他深吸了口气,却久久没有吐出,寒意打心底出现,几近连血液都解冻起来。
“哪一名钱师姐?”
“但愿如此。”魏十七含含混糊嘀咕了一句,俄然感觉有水滴落在本身脸上,凉飕飕的,接着听到刘木莲一声惊呼。莫非是下雨了?他展开眼凝神望去,只见刘木莲脸涨得通红,头发湿漉漉缠绕在一起,额头上汗珠转动,又累又热。
夜风吹拂,微有些凉意,魏十七闭着眼,有气有力地问道:“那镇妖塔里,弹压了甚么妖物?”
“宋师叔的门徒,入门很早,是我们这一辈的大师姐。”
“没事,大抵是太累了……”他随口找了个来由。
“这流石峰上,大伙儿都对镇妖塔敬而远之,你是第一个感到亲热的。”刘木莲不觉笑了起来,她下认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像触到红热的火炭,仓猝缩返来,“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歇一会儿,等我扶你归去,喝口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么,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刘木莲有些担忧,问道:“我们归去吧,你……本身能走吗?”
“也好。我想去流石峰上转转,初来乍到,不要误闯了禁地,自讨败兴,还是你陪我去比较安妥。”
“她叫甚么名字?”
“让我再歇一会。”魏十七膝盖一软,身不由己再度倒下,刘木莲用力托住他的肩膀,踌躇了一下,她侧身坐下,让他枕在本身腿上,一颗心怦怦乱跳。
“谁?是谁?谁在镇妖塔里?”他张大嘴冒死嘶叫,偏生发不出半点声音,气愤,绝望,悔恨,各种负面的情感从心底出现,迷慑住他的心魂。面前再一次闪现出那些破裂混乱的画面,巴蛇,洞天,苦战,洞天,叛变,洞天,洞天,洞天,洞天……那一方日月经天江河匝地、纳六合万物于芥子的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