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急了。她四周看看,彷如袭人般贤淑的神采拧起来。
“我看谁敢!”俄然有娇斥声传来。
王善保冰样的木脸也抖了一抖。大奶奶这话说的,不入耳。
那边王善保家的领了命,撅了块又厚又重的木板子,往晴雯那边走。晴雯还想抵挡,被王善保往地上一顿,两条嫩生生的腿就撅进了鹅卵石的空中里去,满身都动不了,只能眼看木板往脸上呼。
王善保踌躇了一下,挡住路。这行动让宝玉皱眉,倒是邢夫人特别对劲,唇齿间尽是对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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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秋纹赶紧停下,李贵原地愣住,浑身的肌肉哗啦啦涌出汗水,皮肤闪得精亮。茗烟嘴里说着听话,刚巧儿还要转到王善保身后打王善保家的恶婆娘,被扇了一记,翻了十几个跟头摔地上叫疼。
要论谁是主子,现在,他在邢夫人之上。
邢夫人眼里闪着镇静的光,模样拿大,道:“掌嘴。”
宝玉打断他们,盯着王善保,问道:“谁是主子?”
“大奶奶没发话呢,你急个甚么?”死鱼眼的婆娘抱怨他。
“大奶奶,金钏儿但是咱府上的人,死不了这么快。我们现在救人来得及,如果晚了,宝二爷那边不好交代!”
宝玉的娘是王夫人,正室、正房,由得着你这个贾赦那边的填房编排?宝玉眯起眼睛,盯着邢夫人,那边冷声叮咛:“救人。”
可那王善保真是短长,一手锁住晴雯,一手把他们的进犯全挡下了。宝玉来时恰都雅到,吓了一跳。
麝月、秋纹跳落空中,秋纹瞧见邢夫人就打个颤抖,没敢说话。她对主子都一样,怕得很。麝月可不管这些,一边朝王善保那边走,一边指着王善保家的大声骂:“晴雯是宝二爷派来的,宝二爷要救金钏,我看谁敢打!”
南院马棚东侧是一溜儿马厩,或是太大,南北每隔百十步都有近丈高的饲料棚,搁置豆饼、干草等物。此时不晓得隔了多少趟饲料棚的最南边传来晴雯的叫声,满满的都是哀思。
那边邢夫人笑起来,宝玉让搬开石头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现在呢,就由不得宝玉说了算。她冲宝玉笑道:“宝玉啊,这事你就甭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金钏儿自有取死之道,你能拦着她去死?”
王善保家的生硬住了。麝月真是个短长的,贤惠学着袭人,这张嘴,竟然也不比晴雯差了。
“呸,你才是不知死的东西。”
邢夫人是不消想了,肇事的就是她;三位女人也指不上,丫头的事,她们犯不着。麝月掐住腰杆,指着王善保家的嘲笑道:“大奶奶要打,你就固然打。但我得奉告你了,晴雯姐姐是我们宝二爷的贴身,一等丫环。虽说比不上袭人姐姐,那也是宝二爷的脸面。你打的不是晴雯,是我们宝二爷的脸!
“救人!”
晴雯被王善保抓着莲藕似的胳膊,还要踹人,“不知死的婆娘,快让你家的放开姑奶奶!如果金钏儿真的死了,姑奶奶做鬼也要让你给她陪葬!”
前面的袭人眉眼一怒,连带晴雯、麝月、秋纹和李贵的神采都不太好。茗烟还小,不懂此中的弯绕,瞥见世人怒了,他也怒。
王善保神采纠结起来,冲撞宝玉他吓了一跳,这被几次扣问,木木的脸唰唰淌出豆大的盗汗出来。他看宝玉腾起的文火正气,干巴巴的道:“这……大奶奶是填房的主子,您……您是玉字辈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