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香楼公然是姻香楼,怪不得短短光阴就压过牡丹苑成了青楼之首,好个白花魁!好个白南烟!】
宝玉见他们懂事,一一接了,每盏茶过了嘴唇,算是照了礼法。
世人明着对他礼敬有加,但只是碍于礼法,平心而论,任谁被人作诗骂了一轮,内心都不会好受,不会给他对内里解释甚么。
没错,那诗文是我作的,有错吗?你贾宝玉,就是个无能第一,不晓得那里偷了首打油诗,跑来给我下套!”
世人赶紧回话,忽见白南烟媚眼如丝,嗔道:“你们啊,就是心善,这就让宝二爷蒙混畴昔了?宝二爷才识过人,既然以文章骂人了,不带脏字儿,天然也要用文章报歉,一样,不能有个‘歉’字。”
林修竹只想把这个痴人哥哥扯下来,找个地缝塞出来。三甲举人?那也还是举人啊!贾府有宁、荣两个国公,另有史、王、薛三大师族同气连枝,戋戋一个举人,能把人家逼到那里去?
“坏谁文名?阿谁无能第一?哼,他不是秀才,生员都不是,连个文位都没有,哪来的文名?”林和正哼哼唧唧,怒瞪宝玉。
世人只顾看她,连起哄都忘了,唯独宝玉被她将了一军,脑海赶紧过了诗词千篇、文章万言。这白花魁看似刁难,实际上是给他一个广增文名的机遇,同时,也是考校他的真才实学。
白南烟见他皱眉思考,轻声笑道:“如何了?这就难住了?也对,报歉的诗词本就难写,还不能有个歉字。我说宝二爷,您可别怪奴家,只能怪您本身贪婪,要把好名声都占了去。”
林修竹瞧了眼大日厅的方向,见珠帘舒展,神采都绿了,赶紧扯林和正,小声道:“哥哥,我的亲哥啊,青丘狐族职位难堪,您如果占着理,我们敢打上他们府门去,可不占理就别硬气了,端的不知死吗?”
他指着宝玉就骂:“你不过是个无事忙,繁华闲人,顶多占了个口衔宝玉出世的便宜,被人说是个灵秀的,可我以为:你人不人,妖不妖,比那轻贱的半妖还要下作了去,凭甚么说我污你文名?
“想起来宝二爷没甚么劣迹,就是有人说他,我们也就跟着说了,现在想来端的坏了别人文名,不当,大不当呐!”
世人保持温馨,连着白南烟、宁月儿一起看他。
宝玉点头,笑道:“很好,不知者无罪,我刚也说过的。此等罪名,想来就是到了中都府尹那边,也不能把你怎的。”
人家‘夸’他呢,他能怎的?
楼上传出一阵轻笑,又言道:“依奴家看,宝二爷这诗取名《咏麻雀》最为贴切。一个两个三四个,五六七八九十个;食尽皇家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这首诗的前两句如同口语,仿佛一个小孩子在点数枝头的麻雀,但是后两句笔锋蓦地一转,诗篇的寄意立即闪现出来。
没错,不知者无罪,如许的破句开首,就算到中都府尹那也很难判罪,没人能何如他。可这时,宝玉俄然嘲笑道:“不知者无罪?很好,那你好人文名,也是不知?”
别看世人对他礼敬有加,实际上,他真的获咎了很多人。这些人明着不说是碍于悠悠之口,怕被安上不仁、妄图吃苦以及知错不改的恶名,内心不晓得有多么怪他怨他。白花魁这番话说出来,一方面奉迎了世人,挽回姻香楼的买卖,另一方面给了统统人包含他宝二爷一个台阶,和解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