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将军呢?”她回身问道。
他对渔舟的猎奇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怀瑾为何会舍弃家中的娇妻陪她去四周驰驱,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何怀瑾会为了把她送回萧关,而心甘甘心肠被萧雨逮住。倘若当时他情愿抛动手无缚鸡之力的渔舟,那么必然能够出险的,但是他没有半分踌躇地挑选了救渔舟。
浓厚的墨汁在绢帛上倾泻,黑的是玄霜,红的是胭脂,挽袖提笔,笔走龙蛇,高矗立立的城墙,难掩惨白的雪花,衣衫褴褛的百姓,脸孔狰狞的北俄将士,密密麻麻的弓箭,堆积如山的尸首,会聚成河的鲜血,一一跃然纸上,战役的残暴劈面而来,妖娆的赤色从城墙上一向伸展的无边的天涯。她给此画落款为《江山如画》,江山如画,血染的江山。
雪花簌簌,大风猎猎。渔舟披着锦衣狐裘在城头喝酒,一口气灌下整坛红高粱,面不改色。
南风点头。
真正让渔舟气愤的是北俄竟然以百姓打头强行攻城,这类视生命如草芥,对生命的冷酷与无情踩踏,使得她没法容忍,这无关乎国别。
年过四旬的翟将军曲腿坐在板凳上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战袍未解,鲜血未干,眼底的青灰色,乱糟糟的髯毛都在无声的诉说他的怠倦与辛苦。
《踏莎行.萧关卷》最后写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南风围着画卷转了两圈,满脸不成置信,游移地说道:“将军,这……”
幸亏这回他猜错了,渔舟拿出的是一副画卷,展开后可见青山黛水,城郭楼台,行人走马,仿佛没有甚么特别之处。
这是一幅没有落款的画,江南老妪爱好的是风花雪月,千帆爱好的是山明水秀,没有一个喜好战乱与殛毙,不题也罢。
南风伸长了脖子,但是翟将军手快,仍然没让他看清。
她点点头,又饮尽一坛酒,放开嗓子引吭高歌,唱的是南风熟谙的《秦风.无衣》:
最后一笔落下,狼毫被她狠狠地投掷而出,射向鄂城的方向,带着气愤与果断。
她说得很安然,眼角却带了晶莹,不知是酒太呛逼出来的泪花,还是不解风情的雪花,亦或是内心的苦楚。
南风不语,也未动,满脸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