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
“但愿借飞白兄吉言。只是陛下心机,岂是我等布衣百姓能够私行测度的?罢了,不谈这些,煞风景的很,飞白且随我来看一件东西。”
说喝酒便喝酒,楚先生惜字如金,闷头将面前的杯子斟满,便尽管举杯。
“飞白兄别来无恙啊。”
便是亲父子也不过如此了罢,此时现在,苏玨由衷感念先生恩典。
“李大人,飞白并非三岁孩童,这布菜一事便不劳大人操心了。”
苏玨俄然感到有些惶恐,不敢再细想下去。
这交谊直白,跃然纸上,让人再想装傻都难。
熟不知这代书也是门学问,需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陈年佳酿,岂是这般糟蹋的?何况空肚喝酒伤身。来,先尝尝这个吧。”
旁人看来,代写文书实在是个不错的谋生,不刻苦,不着力,只往阴凉处一坐,有人来请,便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没人来,就喝茶看书,舒畅非常。
只是一个男人竟将另一个男人描画如此……
目光在相顾无言的两人间展转了几个来回,苏玨总感觉这氛围里透着古怪,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干脆便跟着蓝衣公子一道看向楚羿,看他如何答复。
老者重新接过写好的承担皮,问先生代价,楚羿却摆摆手算了。
因而广源楼的鸭子、醋鱼,膳记的醉虾,狮子头,接二连三,一股脑地都进了楚先生的碗。
“也罢。”沉默半晌,蓝衣公子一声轻叹,并未持续难堪楚先生。但见他独自提笔,于画前静思半晌,随即苦笑道:“李某倒是想起两句应题。”
蓝衣公子瞥他,似笑非笑:“既然飞白喜好,我便将此画赠与飞白如何?只是……这画少了题字倒显得有些薄弱,不如飞白帮我想些应景的字句?”
呀呀正学语,倏忽要结婚。
“楚先生,但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比来忙甚么呢?”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将手上的黑檀描金扇摇得一个尽情萧洒,自称“李某”的蓝衣公子谈笑晏晏,可言下之意却仿佛本日楚羿若不去李府吃这顿酒菜,他便要追到楚羿家中。
连苏玨都忍不住赞叹,真是好一个翩翩乱世佳公子。
“蒙大人厚爱。”楚先生一躬到地。
最后,青年对先生三番两次称谢,丢下三文钱,心对劲足地走了。
“唉,刚从南纸店买了几个承担皮返来,这不是快清了然嘛,想劳烦先生替老朽写几个亡人名讳。这全部九霄镇啊,就数先生的字最好,老祖宗们见了也欢畅。”
九霄镇东西一条长街,那个不知代书的楚先生才情敏捷,提笔成章?现在倒是连几句题字都想不出?
“不管何事在身,饭老是要吃的。看飞白兄这模样,像是要出城,想必家住城外吧。还记得李某前次与你说过的陈酿吗?这些日子,李贵但是花了好些工夫才寻得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今晚你我干脆开坛痛饮,把酒言欢,也免得费事李贵多跑一遭,将酒送到飞白兄家中去了。”
而相较于蓝衣公子的眼开眉展,楚羿这厢倒显得疏冷了,只一拱手,淡淡道:“李大人。”
蓝衣公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畴昔,视野落在李贵身上,似笑非笑道:“不错,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时候长了,总有记性大的。看来李某是该时候提示着些,毕竟这‘大人’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