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玨呆呆地看着面前产生的一幕幕,脑筋早就凝成了一团浆糊。
月上柳梢,室内暗淡,李贵得了应允,躬身入内。
“甚么……”忽闻先生轻喃,蓝衣公子一时不解,正欲开口,却已是了悟。
“若真如此……飞白可愿随我一同归去?到时以飞白的学问才调,若肯从旁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今后定能成绩一番奇迹,留名于青史之上。”
“既如此,飞白又何必难堪本身。”蓝衣公子一声轻叹,重新拿起桌案上的黑檀描金扇,语重心长。
楚先生文章了得,常日里却不善言辞,连续几问都得了个燕雀无声,蓝衣公子最会察言观色,因而心中垂垂有底,那一起跌落的信心又施施然飘了归去。
“……”
状元返乡,那但是百年难遇的大丧事啊!街坊四邻驰驱相告,不为别的,只为沾沾喜气。那驱逐的步队锣鼓喧天,燃鞭放炮,李家乃至还在家门外设了流水宴以谢乡邻,热烈非常。
身后俄然“哐当”一声,楚羿一惊,瞬时向门口望去。
老父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家公子不过束发之年便已状元落第,你现在二十有三,倒是半个功名也无。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平白读了这十几年的书,倒像都进了狗肚子,现在不深思倒罢了,却还笑得出来,真是家门不幸!”
“方才不是说过了?我早已不是甚么‘大人’……”
反倒是苏玨,望着蓝衣公子长身而立,淡然含笑的模样,目光犹疑不去。
红烛火苗跃动,映得先生半面侧脸棱角清楚,也愈发的清癯,只要一双凤目,在昏黄的光晕下腐败澄彻。
苏玨顿时感受脸颊发热,血脉喷张。
因而乎一发不成清算。
……
李尧,李大人,李大人……现在影象里那张青涩的面庞与实际渐渐堆叠,这十多年畴昔,李家公子想来也刚好是蓝衣公子现在这般年纪。
蓝衣公子顿时如饮醍醐,心乱如麻。
强撑着嘴角笑意,蓝衣公子悻悻然道:“此人可已有家室?”
苏玨较了真,当真细心推断了一番,可复一想,又是一阵自嘲。
“既如此,均存也不便挽留。”闻言,蓝衣公子倒是晓得适可而止,只笑言道:“来日方长,你我终有再叙之时。”
长衫,中衣,中裤,亵裤……
家门不幸。
先生一阵头痛,仿佛又见了常日里那些打滚耍赖的门生,倒是骂不得也罚不得。干脆权作充耳不闻,一拱手,独自分开,并无沉沦。
仕道官途,觥筹交叉,听惯了声色歌舞,见惯了绿肥红瘦,便认了那句“君既偶然我便休”才是尽情萧洒,至情至性,倒忘了这人间另有歌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倒是本身,才是那十年寒窗,一事无成,最后又放手人寰,让父母整日里以泪洗面的不肖子孙呐。
“飞白不敢。大人身为肱骨之臣,飞白不过一介草泽,怎能够与大人相提并论。”
呵!苏玨无用,想来这便是命罢。
可这都是被编进《佞幸传》里的乱臣贼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