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尧手中接过书,楚羿笑意未减,将人请进屋内后,便独自回身安设那一摞文籍去了。
贰心中悔意顿生,只可惜覆水难收,为时已晚。
苏玨将这幕支出眼底,不知怎地,内心竟郁郁地生出些莫名的滋味来。
“小羿返来啦。”老村长捋了捋颌下白髯,对着楚羿笑得驯良,随即见了他身后的李尧,倒是一脸不测:“啊,李大……李公子也在,这么说你们早前便熟谙?那恰好,恰好……”
苏玨狠狠瞪着楚羿,火气上撞。
因而两人便在那边对着苏玨的墨迹,点头晃脑,大肆奖饰了一番,只差没说出前无前人后无来者如许的话来。直听得苏玨又羞又恼,咬牙切齿。
楚先生冷言一声:“沽名钓誉。”
正这时,门别传来一个衰老的声音,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倒是低缓而清楚。
他这几个字写的,连笔都拿不稳,歪歪扭扭,这么看着只怕比苏尚还不如,哪还谈得上甚么笔力?!何况面前站着的又是当朝一等一的才子!!
生于此地,善于此地?
“哦?你可知现在朝中有多少人虽未会面,却引这报酬良师知己?我倒是猎奇,想问问飞白阅后感触如何?”
李尧抽出那本《论道》,略翻了几页,笑道:“说来也奇,沈清流此人不是大师出身,亦未有一官半职,若不是郭太傅白叟家一日闲逛,于书市中淘得,阅后大为赞美,并几次向身边之人保举,恐怕此人至今还是冷静知名之辈。只是时至本日,虽名声大噪,沈清流此人倒是奥秘的很,向来只见其文,不见其人,倒是让人愈发想见其庐山真颜。”
“呵,《清流集》《论道》,想不到飞白藏书中亦有沈清流之作。”
李尧微微垂眸,瞥见脚上的云鞋还沾着白云山上的黄土,因而不动声色地笑道:“本来是故交。如有机遇,均存倒是想与他见上一见,只盼到时,飞白不要吝于举荐才好!”
苏玨初时一怔,随后却被这笑意弄得宽裕非常,面露赧然之色。
宦海这些年,李尧早就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大话”的工夫练得个炉火纯青。就是让他指鹿为马,他也可做得面不改色,毫不心虚,更别说是一副字了。
李尧闻言也是一怔,他原觉得这字是出于哪位恶劣门生之手,怎料楚羿竟如此回应,内心实在不测。
安知楚羿倒是垂下眼,望着字,面上多了几分无法之色。他沉默一阵,才苦笑道:“……倒是怪我,一时失色,言语失度,触怒了他,现在想来,倒是不该。”
苏玨这般想着,因而又看向笑容可掬的李尧。
笑、笑甚么!
他本来便不是好战之人,何况君子之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楚羿这般率先低了头,反而叫人不美意义了。
而现现在被楚羿这般一笑,苏玨忽感觉本身那几个字读起来不似怒骂,倒似有了几分女子嗔怒的意义……实在不成个模样。
随后三人又筹议着书院补葺,门生放假的一些噜苏事件,老村长笑说着小猴崽子们要乐着花了,李尧也跟着嘲弄了楚羿几句,楚羿虽不言语,面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李尧哈哈一笑:“说到桀骜浮滑,这点倒是跟飞白你不谋而合。不过佼佼者皆不屑与庸报酬伍亦算自古通病,如此说来,倒也无不当之处。可我亦读过沈清流之作,书中所论,倒是不像飞白口中所言的那般陋劣。此人文章大气,言之有物,其对儒道观点独到,自成一派,不循规蹈矩,却皆是经世致用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