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见他书毕,小九倒是“咦”了一声,游移道:“我记得该当是夜归与妻话灯前才――”他话音未落,便发觉到一旁那布衣公子嘴角噙笑,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本身……
父亲蒙冤而死,方府被抄,他随母亲一起展转南下,饥劳交煎,受尽盘曲委曲。旧事一幕幕于脑中回放,楚羿扣于案上的指尖不由模糊泛白。
――夜归与君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楚羿闭了眼,于心底一遍各处默念,很久,终是轻叹一声,放开了怀中之人。
少年后脑倚在那人肩胛处,跟着那人话语扫过耳际,便有炽热之息喷于颈项间,激起一阵酥麻。背后隔层衣料与那人身材紧密贴合,乃至不留一丝间隙,小九俄然感觉背后似有火烧,心跳不觉突突快了起来。
他缓缓从软塌上坐起,发觉到身上薄被滑落,方才低头看去。
若此生能与那人一起,他愿今后隐姓埋名,归于山林。只是十载颠沛流浪,若说心中未有不甘,倒是连本身都骗不畴昔。
楚羿张口欲言,一时却不知该说些甚么。他不由暗恼,纵使世人皆不识那品德性,莫非本身亦不清楚吗?好笑他常日里刻薄刻薄之辞信手拈来,现在倒是绞尽脑汁亦想不出一句欣喜之言。
楚羿点头,随即提笔蘸墨,对着那‘十劝歌’思忖半晌,道:“我亦是很多年前曾听人念过。时候长远,虽记不齐备,倒是尚可为你补上一句。”
拉开那木质隔板向内望去,只见此中堆叠安排的亦是装订成册之书。
幽夜南梦……这书名起得风雅,内里所绘之景亦是风骚。
但是他冷静将这“小诗”几次端看,越看,便越是心沉。
小九不语,半晌倒是点头,涩然一笑:“这人间,靖节先生当然有之,高韬独善,放逸不俗。可将这‘十劝歌’整日里念在嘴边的,却多数是庸碌有为之辈。曾经幼年无知,心亦曾有凌云之志,却何如资质平淡。到头来事不如愿,便安慰本身性喜丘山,与世无争,却又那里是不俗呢?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我……我俄然想起畴前先生嘴里常念叨的‘十劝歌’,因而便随便写了几句。”将年糕置于案上,少年将那瓷碟往纸上推了推。
楚羿回以含笑,随后便目送着那人面上带着庞大难言之色分开了书房。
见笔迹被遮,楚羿跟着一笑,独自抬手,将那瓷碟又挪到了一边:“既是‘十劝’,那你其上所书,倒是少了几劝。”
他本欲将书册归于原位,只是偶然间书角触及内墙,竟收回“咚”的声响。
楚羿回神,便见小九手上端着瓷碟排闼而入,见了他,便献宝似的走了过来。
楚羿垂眸静思,想着此生若当真能如此无忧终老,倒亦是无憾了。
这宅院困不了他,何况李尧亦未有囚他于此地之意。他不是不能分开,纵使踏出都城以后李尧有所行动,他亦不是全无应对之法。
忍不住将另一只手臂缠与那人腰际,楚羿垂首,终是将薄唇悄悄贴于少年颈项。
楚羿心中回嘴之辞千万。明知这宦途,此人间皆不如此人丁中所说那般吵嘴清楚,只是望着他目光澄彻果断,义无返顾,便禁不住一阵心潮激越,想要信赖此人间诸事本来既是如此简朴了然。
雨过天凉驾划子,鱼在一边,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