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眯起眼,打量李渐鸿,蓦地想起数年前那刺客。
“就此别过。”李渐鸿道,“慢走不送。”
郎俊侠沉默了。
耶律大石一字一句说完,闭上眼,喝了李渐鸿的那杯酒。
“由此带来的是地步比年不耕,南边诸地兵变四起。”赵奎说,“李渐鸿用兵如神,不错,但我们再没有粮草,也没有兵员可奉上火线了。”
“五年。”耶律大石阴沉着脸,大步分开,第三杯酒,始终没有喝。
“去将大王的马牵出来。”寻春的声音在外小声道。
那杯酒,耶律大石却不喝,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李渐鸿说:“背后屏风里是我儿。”
这夜,李渐鸿仿佛不能成眠,他只是抱着段岭,不住与他说话,段岭明白了些许——辽、陈、元三国,是相互管束的。当一方权势过大时,另两方就会默契结合,管束强大的那一国。淮水之战,便是辽与陈的疆场,元人从旁管束。辽国强大时,汉人便借元人之力,耗损辽**力。
“兵一年比一年征很多,税却一年比一年收得少。”赵奎道,“这十年中,将近一百万人被送往北方。天寒地冻,比年交兵,很多男丁年届十六,便死在玉璧关下,今后再看不得一眼故里。”
“我本来觉得昌流君这等技艺,当不会用毒。”郎俊侠低声道。
耶律大石顿时色变,李渐鸿却再不出一语。
“鄙人并不熟谙这位客人。”寻春安然答道,“只是他一来此处,便赶也赶不走,除非见过大王,才情愿分开,大王请务必释疑。”
耶律大石一时失态,待得回过神,发明厅中唯李渐鸿一人,方打量寻春,说:“你、你们琼花院,竟是……”
段岭这才从屏风后爬出来。
“你原不必与我说这些。”郎俊侠淡淡道,“刺客眼里,只要命,没有人,哪怕你将我治好,我也不会承你的情。”
“李渐鸿气数已尽。”赵奎说,“弃暗投明罢,敬你是条男人,多说无益。”
现在元人再来,陈国的态度便相称首要,上梓之辱尚未被忘记,以赵奎的风格,当听凭元与辽两败俱伤,乃至极有能够与南陈结合。一旦南陈与元人联军,辽国将元气大伤,耶律大石正在面对一场几近不成能取胜的战役,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赵奎坐下,喝了口茶,说:“晓得我为何杀李渐鸿么?”
“出去喝杯酒罢。”李渐鸿说,“恩也好,仇也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耶律大石将信将疑,出了口长气,而后道:“你走罢,上京容不下你。”
“不能出来。”寻春的声音说,“大王在内会客。”
部属便上前,为郎俊侠开锁。
“听懂了?”李渐鸿问。
老妇人笑了起来,朝郎俊侠说了几句话,郎俊侠深深呼吸,没有再说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数名侍卫冲出,将耶律大石团团围住,李渐鸿却放下茶盏,自顾自道:“孤王现在尚不如一只丧家犬,耶律兄这么严峻做甚么?”
耶律大石没有喝那杯酒,坐在榻上案几的另一侧,手肘搁在案上,靠近些许,盯着李渐鸿。
“吃饱了?”李渐鸿又问。
外头俄然响起混乱声,耶律大石神采微微一变,李渐鸿转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