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皂白清楚的桃花目眯了眯,在翦翦夜色中对我高耸绽出一笑,似红梅漫山焚皓雪,浓艳至极,四下之人瞥见凤凰的笑靥怔了一怔,鸟族仙子们一个两个腮上浮起如痴如醉的红云,孔雀仙子眼神一闪动。
我服侍了他一夜也乏了,懒得再走动,便趁便倚了床畔纱帘迷含混糊小睡了半晌。再次醒来倒是被那影壁之上反射的灼灼朝阳给晃醒的,我风俗性伸手欲揉揉双目,却觉右手被甚么物什给压住了,往下一看,确是凤凰脸庞枕着我的手背,睡得一脸满足苦涩。
“扈章天将莫急,我有药石可治火神之疾。”待我反应过来之时,话已出口,我不免悔怨,这凤凰刚才想殛毙于我,我现下却不计前嫌欲救治他,未免宽弘大量过了头,来日莫要步上那东郭先生的后尘才好。
我衡量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坐回床沿伸手替他揉了揉额角,随便问道:“方才不是胸口疼吗?怎的现在又头疼了呢?”凤凰那只握着床沿的手立时三刻非常派合地捂上了心口,眉间挣出了两滴汗,悄悄喘道:“只感觉浑身疼痛,也说不上那里疼……”
凤凰衣摆忽地无风主动,手中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锋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我低垂的眼睑。我心中大骇。
我淡淡道:“无怪乎每隔五百年便要自焚一回。”
孔雀仙子看了看我,便仓猝追了上去,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当中竟有些不和睦的怨怼。
“不知锦觅仙子有何良方?”莫看那扈章天将浓眉方脸一副浑厚的模样,竟然还狐疑我唬他不成?
此时,就听得百步外一声失措惊呼:“殿下!”
我心中一动,竟似有只蚜虫细细啃噬蛀入肺腑之间。听得那扈章天将急道:“既有病痛,自须及时问诊,怎可忍耐疲塌。末将这便带殿下去老君处问诊,顺带讨得丹药医治。”
想来凤凰梦话了。
我怔怔敲着他们拜别的背影,惊魂不定。我不肯定刚才在凤凰如沐东风的笑眼当中是否读出了一逝而过的杀机……
但见得孔雀仙子百步开外追上凤凰对他说了些甚么,凤凰朝她摆了摆手似是回绝,孔雀仙子只得率了一干鸟族仙子往西面天后所住紫方云宫去,一步三回顾。凤凰却站在原地,昂首望着满天星斗不知冥想些甚么,身后十来威武天兵天将庄严站立,手中闪光的兵器气势凛冽。
没法,我只得放到嘴边吹了吹,复又喂至他唇边,他淡淡尝了下,才勉为其难喝下,极少一碗汤水在他七嫌八嫌下竟用去小半个时候才喝至见底。早知如此费事,当初不若把他拍晕了直接灌下去来得便当快速些。
我愤激抽手便向殿门外去,行得远去了,行动踢踏间似真似幻听得背后一声喟叹,“本来,你还是有几分上心与我的,是吗?”
我袖手看他疼得满面哑忍,忽视那奇奇特怪的蚜虫蛀心之感,不得不说有些低调的津津有味,这便是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谁叫他老是仗着灵力比我高年事比我长欺负我一介荏弱果子。
我一面发挥术法种那灵芝圣草,一面心中惴惴四下瞧了瞧,偌大的寝殿当中除了一对铜铸的哑巴赤金猊金兽袅袅吞吐烟香,空无一人,如果凤凰一下醒转过来要拿剑劈了我,真真连个禁止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