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我,身形窈窕,手上握了块丝帕正轻柔地撩开凤凰的额发,为他拭去额间沁出的精密汗珠。
穗禾俯身前说的那句话我听得逼真,她说:“我亦欢乐你,旭凤。”
我低头看了看本身走得泛红的足尖,讷讷地动了动脚指,这才发明本身没穿鞋,不晓得是出门便忘了穿还是半路给蹬掉的。还未想明白,下一刻身子忽地一轻,倒是小鱼仙倌将我横抱了起来,我骇了一下,半晌以后,他已将我放在竹榻上。
目睹着我的身材一日好过一日垂垂规复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梦魇却一日未断,那看不清的影子凡是我一沾枕便盘桓入梦,不知是何启事。
“锦觅。”
笔墨入水,大团大团稠得化不开的浓厚当中,总有一人恍惚的影象挥之不去,各式神采走马灯普通地轮番瓜代,时而冷酷倨傲,时而哭笑不得,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哀伤疏离。纵使腔调变更,念白却稳定,自始至终只要我的名讳锦觅二字。待我常常欲看清此人面庞时,那些影子便敏捷消逝开来,踪迹难寻……
“莫怕莫怕,爹爹就在你身边。”爹爹坐在床沿倾身揽住我的肩背,哄三岁娃娃普通一下一下悄悄拍着我,行动简朴,却有效地纾缓了我的不适。
是以,我草芥普通自生自灭了四千余年,倒也非常地风俗津润,并不觉着有何不铛铛,这回多了个水神爹爹,多了个未婚夫婿将我轻拿轻放捧在手心悉心庇护,新奇之余不免生出些实在死一死也不错,无妨多死几次的感到。
“锦觅!”
“觅儿?”小鱼仙倌支起家,“你如何来了?夜里凉,你大病初愈如何便赤脚外出?”他抛开手上竹简,迎了上来,口中很有几分指责。
本日爹爹喂我吃过药汤后,递与我一柄利器,状似柳叶,颀长锋薄,双面开刃,寒光凛冽,细细一看却剔透晶莹。
“此刃乃翊圣玄冰所制,锻造之时,我已将体内半数修为尽炼此中,觅儿将它随身带着,如若再遇歹人也好有个防身之物。”
“觅儿,觅儿。”有人轻拍我的脸颊,我快速展开眼,大汗淋漓,后背布帛粘腻贴身,胸口尚且怦怦起伏,气味不定。
半晌以后,穗禾说了句话,然后,俯下身子……
双唇相贴。
“锦觅……”
很久……
揣摩了一下,于情于理仿佛我都该当去瞧一瞧他。
“但是又梦魇了?”水神爹爹清冷的手抚过我的额际,带来一阵轻风,身上那汗津津的炎热之感顿时褪去。
脚上和缓了很多,我清了清伤后有些疼痛的嗓子,回了句答非所问的话,“小鱼仙倌和多少仙娥有过肌肤之亲呢?”
自从我被天后用业火大悲伤肺,诈死又诈尸以后,连日以来便是爹爹这般衣不解带地照拂我,煎药送服亦从不假别人之手,日日我从睡梦中惊醒也老是爹爹不厌其烦地安抚我。我精力量色稍好的时候,爹爹便准予小鱼仙倌过来伴随我,常常前来,小鱼仙倌便暖和地握着我的手,输些调度凝神的真气于我,眼神里是粉饰不住的心疼,临走时也老是不舍地一步三回顾。二十四位芳主亦来探过数次,神采极是丢脸。乃至有一回,看门仙侍报说天帝同月下神仙一并来瞧我,爹爹却以“小女体匮神乏”为由给回绝了。
黑沉沉的夜色里,璇玑宫外墨林当中,润玉仙倌闲闲半卧在一席竹榻上,右手半扶脑侧,手肘撑榻,左手握了册卷轴,萤虫为灯,半明半灭,轻巧飞舞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