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逗沈青山,像逗个小孩。
沈青山翻开信封,是一个地点,和一张照片。
“五点半杨大东狗肉馆,找你有事,沈。”
地点是南韩,照片是男人。
“晓得了,爸去给你妈送饭。”
……
他坐那喝了两杯热水,烤了10分钟炉子,身材暖了过来。墙上挂钟来到五点半,未几一分,很多一秒。
门帘挑开,出去个穿皮夹克的高大男人。
起家,走向门外。末端歪过甚,说:“明天去二道街批发市场,找王豁牙子,他帮你安排门路。不去的话把东西烧了,今后再别照面。”
“五万!”沈青山怕他不信。
“五万?”他仿佛不信。
“成。”
两个月前出门买菜,眼一黑倒在雪窝子里。多亏扫大街的给叫了120,才没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中。过后他老婆哭着说,不如冻死的好!
“大哥,整点啥?”
沈青山坐在床边,从保温桶里舀出一勺肉汤,谨慎翼翼送到他老婆嘴边。
“别说话。”
“操!!!”
他老婆喝了口汤,勉强直起脖子,仿佛说了些甚么,又仿佛没说。气弱声小,沈青山一个字也听不见。
那人神采一变,沉默半晌,问:“要多少?”
他老婆年青时鲜艳动听,实话讲,现在也不老,正值盛开韶华。但病痛将她折磨得骨瘦如柴,满脸黄斑的病笃之人。
“真要?”那人上身前倾,嘴角噙着嘲笑。
门开,劲风夹碎雪,跟着出去一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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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他老婆紧紧抓住他的手,他没想到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有如此大的力量。他老婆哭了,泪流满面,仿佛又在说甚么,他听不见,一个字也听不见。
沈青山深一脚浅一脚,两个月没扫院子,积雪成堆。一溜北风灌进脖子,激出浑身疙瘩,不由得拉紧衣领。
巷子口有一家小卖店,踌躇很久,伸手敲敲窗口:“大娘,我打个传呼。”
北方的夏季,太阳特别短,才过五点,天已黑透。
贰心力蕉萃,身心俱疲,真的抗不住了。
油腻黑亮的门帘挑开,沈青山走进狗肉馆,劈面腥骚气,热乎呼的辣人眼睛。他在炉子旁找了个桌。
那人收敛神采,规复安静:“懂朝.鲜语?”
沈青山弹身而起,又有了活下去的来由……
“咋了?哥,你别跟我兜圈子,有事直说,咱兄弟谁跟谁?”隔着电话,都能感遭到对方的情深义重。
刚坐下,办事员过来问。
电话里顿了顿,带着电流的金属调子:“哥,按理说我欠你的情面,打断骨头也得还。”他抽着鼻子,俄然哭了:“哥哎,我媳妇不晓得在哪让黄鼠狼迷了心窍,跟她二哥去南边倒腾‘日本旧’,全他妈赔光了!”
沈青山喘了两口粗气,拨通寻呼台。
半碗狗肉汤只喝了两口,便再也喝不下。
一只被酷寒鞠成鸡爪的枯手,递出个电话机。
“小沈啊,打吧。”
“我妈那心脏也是跳一天停一天,再不支架就完了……”
“爸,我放学了。”
二八自行车横在路中间,夜色更加阴暗,雪花忽大忽小。
沈青山紧咬牙根,豁然昂首:“我需求钱,帮帮我。”
营养跟不上,药也跟不上。
橘黄路灯下探出一只大脸,满头红毛,戴了个耳包。
一个月医治用度两千多,每个礼拜都要透析,吞钱的无底洞。九十年代的北方,这么大笔开支对于浅显人来讲,堪比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