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大哥感遭到石娃子的孤傲失落。他俄然“哦哦”一声,鹞子般飞身上马,向石娃子奔去,一双新郎官才穿的新鞋噼噼啪啪踩得田里的泥水四溅。石娃子晓得,哑巴大哥穿不得新衣裳,穿上了学浑身发痒,就会找他换。他不换,他就会“哦哎哦哎”缠得你落空耐烦,你不换不可。哑巴大哥现在穿的是新郎装,打死石娃子,他也不敢换哩。石娃子也鹞子般从牛背上跳下,便不顾哑巴大哥“哦哦”乱叫,在稻田与鱼塘、桑树与银杏林间捧首鼠窜……
远处骑在牛背上,落拓地吹着一支破笛子的是谁?啊呀,是石娃儿!石娃儿给李老四家放牛,和哑巴年老是铁杆放牛娃。哑巴大哥新衣裳换破衣裳的工具大多是他,是二太太所谓的“河东村的乡野孩子”。唢呐一响,石娃儿这个河东村的野孩子急得小肚子打转。为了去看哑巴大哥结婚,几次想扔下牛不管,都是跑了几步又倒返来。不可,牛看似诚恳,人一不盯着它,它就敢把一片稻禾都啃光哩。偶然候,两端斗红了眼的公牛偶尔会顶架半天,胜者一方常常会乘势追击,而败者一方不死即伤;或逃亡逃窜随便踩踏路边的庄稼;李老四给长工的手册写着,啃一蔸稻禾挨两板子,啃两蔸稻禾挨五板子,啃三蔸稻禾就扣人为了!挨板子,咬咬牙挺挺就过来了,扣人为?妈哩,人为拿少了归去,阿谁干瘪的老爹会跳起来,找牛绳捆他,吊起来狠打--何况放牛娃赔不起店主牛哩!想到这里,石娃子抽出插在腰带上的笛子,吹起了喜气洋洋的迎亲小调,为哑巴大哥庆祝。哑巴大哥听不到笛声,但石娃子一鼓腮帮吹,他就像听得见一样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