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想,你给儿媳妇肚里播的种抽芽了,当然要道贺!大太太内心明白,脸上不由得挂一道冷冷的笑。大老爷李德福熟视无睹。他想,大太太既不热情,他亲身出马不就得了?他吆三喝四,备了一桌子丰厚的酒菜。嘉武和文仲定然要返来的。苗专员骑着黄膘马,在几个马弁的护拥下,威风凛冽赶来了。兰儿想,戴教员、陈先生天然也会来。一想到陈先生,兰儿的心就怦怦乱跳。厥后,听三哥说,陈先生背着她走了好几里路,一向把她背回家。一想到这事,兰儿脸就发烫。心想,再见到他,该多难为情。但此时现在,她最想见到的就是他!她等来等去,等来了戴教员,等来和戴教员一起来的凤姐。兰儿借口叫哑巴大哥返来,出了大门,到处漫步,眼巴巴盼着陈先生呈现在路口。
盛宴热烈不凡,大师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八仙桌上,共同举盏,跟着你敬我,我敬你,一个敬一个,搅散了辈分也没谁在乎。大太太很在乎。桃花向她敬酒时,她没有端酒,眼皮抬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桃花,你这身子,不宜喝酒,你可清楚?”“我替大太太饮吧。”土司老爷在桌底下踩了大太太一脚,端起大太太的酒盏,为大太太打圆场。土司老爷说毕,叮当和桃花碰了盏,一口饮了。放下酒盏,土司老爷多看了桃花一眼。谁也没有重视到,土司老爷这多看了的一眼,大太太看到了。土司老爷李德福自称精通诗书,满嘴仁义品德,竟做出扒灰这等荒唐不法之事。大太太实在想不通。想不通,胸口便堵了气,堵了气便难受,一难受,这酒呀烟呀喧闹呀,即是要了她的命!她站起来,推说身子有点不适,径直走了。大太太一走,桌上少了一张苦瓜脸,氛围更是热烈。
再拿起一颗,兰儿一眼瞥见娘和莲姐也在咕噜噜吞口水。她不睬睬,只顾丢进本身嘴里,和桃花对视着大嚼一通,吞下了,又一齐“咯咯咯”畅怀大笑。兰儿又捏起一颗,放在莲姐的面前晃了又晃,笑眯眯地问:“吃不吃?”莲姐两个腮帮子吱吱冒涎水,难堪地一口又一口往肚里咽。她己按捺不住,就算兰儿不给,她也要抢了。莲姐狮口大开,一口就将兰儿手中的桑葚叼进了嘴里,点头晃脑,嚼得有滋有味。最后一颗,兰儿捏起,对三太太说:“娘,张嘴。”三太太没开口,伸脱手来。兰儿将桑葚放在了娘手里。三太太捏着这颗桑葚,没有放进本身嘴里,却说:“兰(花)儿,你张嘴。”兰儿抓住娘的胳膊摇了又摇,撒娇说:“娘,你吃嘛,吃嘛。”
这边大太太和二太太说桃花,那边桃花眼皮就一个劲儿地抖。她抬手按了按眼皮,淡淡一笑,拥戴兰儿说:“就是就是,看不着,就不烦了。”桃花说毕,从衣衿里取出一个赤手帕包着的小包,搁到兰儿的枕头边。“这是甚么?”兰儿问。桃花只笑不答,一层层将小包翻开,最后一层翻开后,暴露几个饱满乌亮的桑葚。兰儿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像捉蜻蜓一样,谨慎翼翼地捏起一颗,放在面前晃了又晃,说:“六年了,想死我了。”兰儿把桑葚丢进嘴里,一咬,一股紫红的汁液从她嘴角溢了出来,氛围中顿时满盈着一股桑葚的暗香。吃了一颗,再吃一颗,兰儿捏起第三颗往嘴里丢时,瞥见桃花的喉咙转动了几下,紧接着一口唾液被她吞了归去。兰儿“咯咯”一笑,说:“张嘴,张嘴。”桃花抿嘴不张,兰儿便把那颗桑葚堵到了桃花的嘴上,说:“张不张?”桃花一扭头,想说“不张”,成果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颗桑葚便挤进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