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明伸手,关上了禅房的窗扇,院中光影顿时一暗,而温西,也踏着月色回到了她所住的茅舍。
估摸着统统孩子都爱玩火的,玉麟蹲在火堆旁,拿着一截枯枝,将还是另有模糊红光的灰烬捅着玩。
温西倒是并未有绝望之色,只是淡淡应道:“是么。”
“梅林仆人已经死了。”鸦道。
傅姑点点头,略略回想,“恰是她,人多说红颜薄命,她们姊妹相依为命,英娘一去,本来已经五年了啊……”
了明在禅房中放下书卷,透窗看玩耍的玉麟,忽地一笑,道:“谨慎烫动手。”
傅姑微微一想,道:“前日是英娘的忌辰。”
六月三伏,少雨多晴,便是风景旖旎的江南,也不免枯燥酷热令人烦躁起来。
那副画,落款是梅生,看笔迹清秀,朱印又纤雅,应是个女子所画。
傅姑也是凝眉,“克日芳娘常常外出,上月的活计都只做了一半,唉……”
了明号召他过来,问道:“本日功课我看了,有些不敷之处,来,我重新写了与你瞧。”
鸦点头:“确切死了,就葬在城外柳林当中,但她另有个mm,叫做芳娘,是城中一处绣房的绣娘,梅林仆人的坟前有新奇花果供奉,想必是她常常前去看望。”
鸦道:“我去探听了,沐川城中,未曾有叫梅生的人。”
鸦又问道:“女人另有甚么叮咛?”
温西俄然道:“和尚,你日复一日住在这山中,见的老是普通模样的清风明月,你会不会孤单?”
“禅师?”玉麟又唤了一声。
了明眉头微挑,“尘凡?”
玉麟忙回声,进了禅房,端端方正跪坐在了明身侧,了明取了张纸,羊毫笔沾饱墨汁,提笔写了“修身”二字,同他指导几句,玉麟依言,连续写了数个字,了明见其聪明,点拨便通,落笔端庄,含笑点头,道:“这便好了很多了。”
“本日,月又圆了。”温西望着天,竹枝稠密,月影稀少。
温西眼眸微垂,睫羽半掩,“莫非你便甘之若饴了?”
入夜,玉麟将院中枯叶扫作一堆,盲眼老衲取来一截红炭火,将枯叶都扑灭了,烟尘自院中升起,飘飘袅袅,飘向了天涯。
了明些微变了描述,只是他将头微微一侧,道:“我早已以此为伴了。”他的目光却不能躲避得落在案上一卷画轴上,这令他呼吸俄然减轻了些许,他的眉毛又蹙起。
了明悄悄一笑,道:“丫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感觉孤单实在才是人间本意。”
温西扇了扇面前,握着口鼻近前了几步,有些狼狈。
夜已深,山寺有钟声。
玉麟写着写着,俄然抬开端,问道:“禅师,甚么是尘凡?”
“啊、啊……”了明回过神,同他道:“明日再临下一篇吧。”
“前日我瞧见芳娘去买了鲜花香烛。”那绣娘道。
她压服不了了明,师父的事情,他应当晓得的更多。了明对那副画心有震惊,但她也不想逼迫他,她该如何做?温西思了又想,终觉卑鄙。
鸦便开了屋门,寂静无声得出去,门扇也悄悄重新合上。
这般气候,也甚少人出门闲游,绣房也少了很多上门帮衬的买卖,本日却来了一名客人,倒是个打扮面貌皆不俗的女子,指名道姓要绣娘芳娘为她的仆人裁衣。绣房中工致的绣娘很多,最为着名的却并非芳娘,老板傅姑固然有些惊奇,却也不好将上门的买卖退拒,便请出了芳娘,又叮嘱了几句,看着她们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