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排闼拜别,满室红烛灯火顿时一曳,继而又幽幽流下烛泪,红烛红帐,满室红光。王宜君坐在妆台前,解下发冠,珠帘落下,泪水亦随之落下,她日夜期盼的夜晚,变成了她最为尴尬的一夜,满腹诗书,从没有一句教她这般地步应当如何应对,但她的庄严不能让她去祈求垂怜。
骆铖一扬袖,道:“千年世家,乃有代代传承,王家根底亏弱,孤能够给王家一个显赫的开端!”
“啊……”王宜君听得出他这是至心之语,她顿时心中有热流涌过,世上男人说甚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东魏文风鼎盛,不管男女,有才皆受尊崇,各地女院也有很多,出过数名绝代灵秀风华之女,只是更多的人只将多才女子作装点之用,那个至心解得女儿之志?如果太子当真重才,不限男女,那女子何曾只能为人妇这一条前程!
骆铖唇边含笑,“如君此愿,欢乐不堪。”
然骆铖话锋一转,道:“三年以后,我将放你拜别,天高海阔,你可不受任何束缚。”
只是薄公公立于一旁,他不好拂袖而去,便跟着他去往漪澜殿。
她自认无所惧,本日始知,并非曾经恐惧,只因未动心。
骆铖便道:“两年前,在我书房当中,六郎见墙上舆图久久凝神,那般神情,不会只是个可醉生梦死流连花间的闲人才有的。”
骆铖嘲笑:“不过一些废话罢了。”接着又道:“若我领军前去肃城,六郎可愿往江流?”
“恐怕会引得朝野震惊。”他道。
王宜君胸中顿时涌过无数热流,她只要点头:“是。”
杜羽问道:“三年来,沈瑜自辽关与桐桐谷之间走了两个来回,想必对于殿下来讲,边城的费事并不在随州。”
骆铖遥遥一叹:“法可立,民气难移,如果太子妃故意有志,不如自足下而始?”
骆铖自袖中取出半枚飞鱼符,缓缓放到杜羽手中。
比及夜深人散,他也起家,掸了掸衣摆,双手交负于身后,踏月欲去,却有薄公公暗中前来,唤住他,道:“杜将军留步。”
骆铖正望着簌簌作响的竹叶,杜羽走近,薄公公未曾通报,无声退下了。
“三年……三年……”王宜君心中默念三年二字,终究了然,转眼高兴已成空,她苦苦地一笑,道:“那王家会获得甚么?”他娶的是王家之女,为的是安定民气,三年以后,他若登大宝,朝纲大定,王家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庞原尚不敷为虑。”骆铖另有考量,又道:“安士然雄师七万,陈军主力不成全托于此与其硬拼,此事甚为毒手,我……欲前去肃城。”
鱼符微沉,细麟栩栩如生,杜羽问道:“为何?莫非太子殿下不怕杜羽成事不敷?”
骆铖一笑,道:“天底下除了杜六郎,另有谁能够更令我信赖?”
王宜君闭目,颤抖着唇瓣,她一拜起家,看着骆铖的眼睛,道:“妾信殿下,三年……便三年……三年以内,妾会是殿下最为得力的太子妃,殿下也不得干与妾的作为,妾为王家之女,自不辱王家之名。”
骆铖眉头闪过一缕几不成见的冷然,自主太子以后,周王便借图鹿王一向久留庞原,毕周军与郑氏皆驻于彼,图鹿王所占城池,一座都未曾拿下,郑氏与其亦有嫌隙,周王却扣粮草不令郑煅出兵攻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