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真在炕桌上摆开棋局,皇贵妃也不谦让,拈了一枚黑子悄悄落下,莲真素闻皇贵妃精于棋道,便不敢粗心,谨慎应对。两人走了几步,皇贵妃俄然道:“好好的,为何又伤了心了?”
莲真有些绝望,嘴唇动了动,终是出口挽留:“你不再坐坐么?”
莲真见留不住,起家下了炕,在炕沿边跪下,便要替她穿鞋,皇贵妃来不及多想,严峻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眉心微皱:“你这是干甚么?”
“当然啦,我每次见她比见皇后和丽妃还严峻,她就是不说话儿,悄悄的站在那边,便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宝贞微微歪着头,俄然又道:“皇贵妃对小主倒真的挺好的。”
皇贵妃手捧着茶盏,看了莲真一眼,见她本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织锦缎袍,如墨玉般的长发只一根羊脂玉簪随便挽了挽,余皆披泻在肩头,似一个尚未出阁养在深闺的斑斓少女,纤巧灵秀,倾世绝尘。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道:“你也坐吧。”
皇贵妃点点头:“她虽年纪悄悄,但医道高超,并不逊于乃父。”说着将手中的翠玉茶盏放下,转过身来,盘膝坐着,浅笑着道:“你每天呆在这里,也闷得紧了,听闻你也会下棋,我们走上一局如何?”
“我已经够了,你们吃了吧。”
莲真黯然:“话虽如此,但她跟着我上京,没过得几天好日子,反倒受了很多摧辱,跟着又不明不白惨死,常常想起,我内心实在好生歉疚。”
莲真手中针微微一顿,不由自主的向门口望了一眼,轻声道:“她也有两天没来了。”
莲真收回目光,浅笑着道:“劳烦姑姑了,归去替我向皇贵妃说一声,莲真多谢她惦记取。”
宝贞巴不得她们来了,将刚才的事岔畴昔,便忙接口道:“恰好到午膳的时候了,小主,我去叫小厨房的人将饭菜送来罢。”
“不了。”皇贵妃淡淡的道:“虽说皇上答应我过来看你,但走得太多,不是甚么功德,指不定会惹出甚么风波来。”
莲真一怔,唇边笑意垂垂隐去,半晌,方幽幽道:“如果珠蕊此时也陪在这里,同你一起说谈笑笑的,那该多好。”
桑蓉将东西送到,说是有事,执意不喝茶便仓促告别了。莲真坐在膳桌前,双手托着下巴,怔怔的看着横波安设碗筷,宝贞揭开桑蓉送来的食盒看时,内里却有一碗韭黄鹿肉丝,一碟翡翠黄瓜,不由得大喜,赶紧端到莲真跟前:“这两样新奇东西,小主必定爱吃,皇贵妃想得可真殷勤。”
说时很有幸灾乐祸之色,莲真瞅了她一眼:“我已经警告你数次了,你说话不防头的弊端,几时才气改一改?”
韭黄与黄瓜虽不算甚么奇怪物儿,在这正月里却非常可贵。皇家夏季有冰窖,供宫廷用冰,夏季亦有火室,专门培养百般非时令蔬果,供帝后及后宫一些有职位的妃子食用,就如许一根黄瓜,在夏季起码能够卖到五十两银子,代价堪比黄金。
莲真抬开端来,正迎上一双透辟的眸子,她起家屈膝请了个安,轻声道:“见过皇贵妃。”
皇贵妃一怔,沉默半晌,方开口道:“不是。”
宝贞笑道:“皇贵妃来我们这里多了,我倒没有之前那么怕她了。”
皇贵妃道:“可又是为了那叫珠蕊的宫女么?”
莲真含泪点头:“没有,她只是提了一句想回金陵,但是,别说人了,只怕连魂也没机遇归去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