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隽春长叹了一声:“小殿下自幼丧母,身边人都是心胸鬼胎之辈,无人至心待他,待到稍懂人事之时,却又被嫡亲之人所害,颠沛流浪、任人凌辱欺侮,性子变得偏执狠戾……”
景昀在一旁听得有些气闷,这谢隽春的确是口舌如簧,下次千万不能让他再靠近宁珞了,再听下去,只怕宁珞连被掳去的痛恨都要被他游说得烟消云散了。不过,细心想来,有一句话,这谢隽春说的倒是真的,卫泗毕竟年纪还小,如果换了旁人,只怕宁珞不但要没了孩子,连明净都要不保了。
“岳父大人来信了,”景昀的眉头略略皱起,取出一封信来,“你瞧,陛下交托太子殿下办的差事几近无一件顺利,岳父大人和几名交好的老臣多次进谏,太子殿下却只当作耳边风,只顾偏信那些东宫的庸官;年中的时候太子殿下又得了一场大病,又听得府中扶养的那羽士所言加服了金丹,这身子如同空中楼阁,眼看着就要倾塌了,而定王比来几次行动,瑞王自赵斌身后一向冬眠不出,看起来藏着甚么后招,这都城看起来就要风起云涌了。”
坐在床边,早有备好的奶娘将婴儿擦洗洁净放入襁褓中递了过来,景昀略有些无措地抱着,那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比刀枪还要难服侍,竖抱横抱都不铛铛,他只好谨慎翼翼地放在了宁珞身边。
管家和家仆筹措着去发红蛋和面饼不提,景昀早已不顾那血腥之气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神采惨白的宁珞有气有力地看着他,他这颗被吓得死去活来的心才算是放回了原处。
景昀伸脱手指,在她的唇间悄悄拂过,那目光专注地凝睇着她,深幽的眸中是满得将近溢出来的柔情:“珞儿,别说话了,太累了先歇着吧,我陪着你。”
宁珞笑着道:“好,天然不戴,收着压在箱底便是。”
还没等宁珞出声,身边的婴儿俄然展开眼来嚎啕大哭,那哭声震耳欲聋,的确要响彻云霄,一张皱得像老树皮的脸刹时变得通红。
“这金锁我临时收下,”宁珞沉吟了半晌道,“只不过我也不敢再托大呼他一声弟弟,还请谢大人替我带一句话给他,今后以后不必惦记,各自保重。”
宁珞在一旁抿着唇乐了,悄声讽刺道:“景大哥不是成日里说我惯坏姝儿吗?如何本日也放纵起她来了?”
有一次看她哭得过分悲伤,正在坐月子的宁珞不忍心,便让她躺在身边,她打蛇随棍上,闻着天然的*便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里,嗷嗷待哺地寻觅着母亲的□□,这一吸吮便一发不成清算,奶娘的奶不肯尝了,非得拱到宁珞这里来不成,让奶娘啧啧称奇,说这长大了必然是聪明绝顶、古灵精怪的一名蜜斯。
本年府里比客岁热烈很多了,毕竟多了一口人,另有邹泽林硬跟着余慧瑶凑了出去,大师围炉夜谈,听着内里此起彼伏的炊火爆仗声,有种澹泊温馨、光阴静好的感受。
奶娘仓猝过来抱起了襁褓,到了侧屋喂奶去了,景昀板着一张脸,深思了好一会儿俄然问道:“莫非她听得懂我在说甚么不成?”
“先别去操心这事了,”景昀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一派云淡风轻,“我们先操心如何过年吧。”
“珞儿,刚才我有些惊骇,”他的手指紧了紧,仿佛还不能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还好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