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方一闪而过,便有人撩帘入帐,为她解惑。
“给你的圣旨,当然是由你收着。”
“只不过如此一来,阿檀你怕是没法再留在上京了,今后你便隐姓埋名,去江南富庶之地,父亲定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保你此生繁华无忧。”说到此处,白敏敏眼中还泪光盈动起来,“固然今后再难相见,但这也是为了你的毕生大事着想,我与婉婉在都城,必然会不时驰念你的。”
再提及前两年户部侍郎贪墨军饷,他自疆场侥生而归,一人杀进侍郎府取其项上人头,鲜血溅开两丈远。且不受绝色双姝所惑,亲身审实际罪,监斩户部侍郎满门。
叮咛完,她才似不经意地提了声:“对了爹爹,先前陛下赐婚的圣旨女儿收着,却总觉不当怕丢,夜里都睡不安生,女儿想着,还是该送出处爹爹保管为好。”
白敏敏脑袋嗡了几息,面前似是闪过一顷白光,站太阳底下,人都晕乎得晃了晃。
“……”
她换了只手托腮,持续叮咛道:“便从母亲留给我的嫁奁银子里拿,给灵渺寺添上千两香油钱,然后再问问方丈师父,给那日我领你去叩拜过的宝殿佛祖重塑金身需多少银钱,就说,你家蜜斯在此发过愿,若如愿以偿,必为佛祖重塑金身,还请方丈切勿推让。”
明檀先前一向走神回想着那人的样貌神情,听得沈画所言“边幅”二字才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掷地有声地辩驳道:“谁说他粗鄙了?谁说我不肯嫁了?定北王妃之位必然必须即便死都是本蜜斯的!”
她打了个激灵,慌乱间囫囵与那道安静视野对了一瞬,又忙垂下来,软声告了个罪:“王爷恕罪,奴婢这便走。”
只不过她家蜜斯眼下明显没想那么深远,交代了还愿事件,又兴之所至,让绿萼备上笔墨,她要作画。
“王爷,宫中传信。”
过了约有小半盏茶的工夫,立在沙盘前的那道身影也未动分毫,更未回声。明檀内心七上八下的,提着食盒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栗,她眼睫扑扇,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上抬起。
磨蹭半晌,目睹粥就要倒完了,她心下不甘,偷瞄背影也愈发频繁。
江绪扫了眼她娇小薄瘦的背影,复而垂眸理事,倒也瞧不出甚么多余情感。
明檀捧脸赞叹道:“有情有义,难怪圣上如此信重于他!”
明檀懒得解释:“快随我去趟周府。”
行军之人的手天然细致不到哪儿去,他掌上生茧,指腹粗粝,手背上另有克日练剑不慎刮出的新伤,不过他的手型极其都雅,掌宽,指节瘦长,指骨清楚。
待与沈画会了面,一道出了京畿大营,白敏敏已是急到不可,围着明檀团团转道:“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说呀!到底产生了甚么事?你怎的都吓呆了?”
明檀接过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发觉这几日倒是清减了几分,不过清减些也好,夏季衣衫薄,如此便平增几分弱柳扶风之柔婉,甚好。
从沙盘至桌案不过三四丈的间隔,她却感受又过了大半盏茶,绣有暗纹的衣摆、靴履才缓缓走至近前,落入她的眼底。
排兵布阵她不大懂,但起码能看懂在写甚么。端看其论,逻辑周到清楚,行文简练不失锋利,直扼要处字字珠玑,很有几分松竹泠泠的神韵。
看完,明檀目光仍落纸上,不舍流连。及至页末,她发明周静婉还附了张纸笺,上书:“父言,新科取士,圣上所出金殿对策论兵之题,源自定北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