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的确就是给她下了蛊。
福叔背动手往回走,可惜地摇了点头。
明檀在床榻上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一闭眼,脑海中就尽是江启之率军从长街而过的英挺身影。
先前灵州海溢,疫病四起,朝廷都只免了一年赋税,现在开口便是三年,足以可见此次荣州光复,成康帝到底有多欢畅了。
白敏敏后知后觉摸了摸后脑勺,眸子子还是不离江绪,又喃喃了声:“阿檀命可真好……”
想到此处,江绪眸光略沉,紧了紧手中缰绳。
福叔在背面喊了好几声,可江绪恍若未闻,背影在远处敏捷消逝成一个小小的斑点。
-
他凝睇着明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伸手,拂了拂明檀面上散落的发丝,声音嘶哑道:“我返来了,阿檀。”
“章怀玉你!”
“定北王殿下可真是――”白敏敏看得眼睛发直,半晌,她喃喃道,“本日如何感觉定北王殿下比舒二公子更加都雅呢……”
江绪身骑千里名驹掣雪,缓缓呈现在长街绝顶,他剑眉星目,俊美无俦,面上没甚么神采,冷肃一如往昔。
江绪端坐于顿时,进城一起,沿途瞥见很多熟谙面庞,就连他岳丈大人也满脸红光负立于人群中,时不时同身边的昌国公点头扳谈。
隅中时分,城门处终究传来行进动静。
江绪抬眼看他:“甚么叫‘许是睡了’?”
周静婉细心看了看,边点头,边轻声应道:“那班配色,应是阿檀所做。”
饶是得胜还朝,军队还是严厉划一,不见涓滴骄傲心骄。
他穿戴白日率军入城时那身泛着凛冽寒光的铠甲,更深露重,身上还带着漏夜前来的清浅寒意,离得近了才看清,他比离京时瘦了很多,喉结凸起,脸部线条也愈发显得清隽英朗。
得胜还朝,将帅自是要先入宫禀事,饮宴庆功的。成康帝于雍园设席犒赏全军,痛饮至深夜才堪堪算散。
窗边很多人都在朝他招手喝彩,只一扇窗前空空荡荡。
白敏敏痴痴看了会儿,待到军队行进过半,她才收回目光,捧脸轻叹道:“对啊,我可真是命苦。”
江绪将马鞭交予他,解着袖扣束带,淡声问道:“王妃睡了?”
夜空深黑,秋星点点,京郊的夜仿佛比京中来得闲适喧闹。已是暮秋,夏夜扰人的蛙叫蝉鸣早已悄悄退场,只偶有夜鸟笃笃,风吹过树梢,枯叶或是残落,或是沙沙作响。
听闻主家过来会账,庄头管事早早儿就给她清算了间宽广屋子,屋中各项物什都是从京中采买新添的,安插得也算高雅温馨,床褥更是素心绿萼清算好,从府中带过来的。
未几时,成康帝的口谕自西城门传出。
沈画与周静婉说了会子沈玉,目光又落至前头的江绪身上。
章怀玉拿折扇在她脑袋上敲了下。
时序寒露,上京秋意渐浓,御街两旁银杏繁密,金黄满地,色彩残暴喜庆得仿佛是在道贺大显军将满载光荣班师回朝。
江绪闻言,从他手中抽回马鞭,束带反向缭绕,三两下系紧,又翻身上马,利落调转马头,奔向沉沉夜色。
江绪漏夜归府,福叔一向在王府门口等待,见着他回,忙将他往里迎。
荣州大捷,北地十三州尽数还朝,此等名垂千古的不世功劳,成康帝自是要犒赏全军,大赦天下,当然,能令百姓欣喜高呼万岁的,还是关乎切身之利的免除三年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