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了粗布一角,顿时暴露了那袭以金线绣满了祥云纹的紫霄云锦长衫。
他们兄弟自出世时起便锦衣玉食,耳朵里肮脏血腥之事听得再多,事情都是上面人做的。几时见过这等残暴之事落在自家人头上?
这些年严家跟从天子信道,当下这会儿竟拜起了西天,可谓病急乱投医了。
看到此情此状,严梁心凉了半截,他悲声上前唤了一声,紧接着便见严颂身后有两个小寺人抬着一具木梯出来,上有一具以布覆面的尸身。
严梁清楚记得,那恰是昨日一早严述出门之时所着之装束。
……
“昨儿才出门去的好好的人,今儿再见,如何就已经变得稀碎了呢!”严颂喃喃语不断,抚着那金丝绣纹的丝袍,手还没放稳,他往前一扑,人就已昏倒在地。
这花斑白白的是团拳头大小的碎肉,跟着它落地,又有几滴暗红的血顺着粗布边沿流了下来。
睡着睡着就听严述在耳边喊她,叫她筹办些洁净的衣裳让他换洗,她猛地一睁眼,却见面前空荡荡,那里有甚么严述?倒是门外头传来了严梁与丫环们低声说话的声音。
“人就送到这了,阁老慢走。”
难怪会梦见严述让她筹办衣衫,在大狱里那肮脏地儿呆了一晚,能不糟心嘛!
回过神来的严渠一声惊喊,随后也朝尸身跪了下去。他扭捏着架在梯上的尸首,却只觉部下软绵绵,浑然不似人形。伸手要来揭面上的布,被严颂伸手按住了。
几个字把院里的严梁和院外的严渠同时钉在了地上!
昔日呼风唤雨,于一人之下的内阁首辅此时翟冠抱在手上,双眼红肿,下唇被咬破,嘴角仍有血迹。
这骄阳当头,又岂能等他们回府拉车,而让严述长时候曝尸?便只能临时雇车。
严梁带着严渠飞奔到宫门之下,严颂恰好跌跌撞撞走出宫门。
便忙地穿鞋出门:“去将前日才给老爷送来的崭新锦袍里外都拿出一身来,老爷必然立时就要回府了,他到家就要穿!——就挑那身青金翠纹长袍,玉佩玉戒也都给换一套,身上那些倒霉,要不得了!另再置备一桌酒菜给老爷拂尘,用上那套贪吃纹白玉杯,再把他常日宿的精舍中床帐皆换过!”
“你说甚么?!”严渠飞跑而入,“冯阁老?!”
他两膝一软跪了下去!
严梁传闻沈太尉已去时便觉不好,此时见状便不由大骇:“老爷如何?!”
“……父亲!”
严渠看清了此物,随后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祖父!……”
三百鞭以后,三个严述都能死透透的了。
小寺人把人抬在街边放下,退后行了礼,然后退归去关上了宫门。
“皇上都已宽恕,有何不当?不平之人让他们再告便是!”严夫人说到此处,仍交代丫环:“用收在库房的‘金丝帐’,那是老爷保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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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常日他惯用的奉侍的人,都喊归去奉侍吧。他喜好甚么都由着他,只要他返来就好。”
严梁也才刚到,听到声音便迈步出去:“刚得的动静,老太爷入宫了,父亲也入宫了!”
“至公子,冯阁老下狱了!”
严梁帮手架起了严颂入轿,又大声呼喊着下人前去拉车。
严梁也不由浮上一阵眩晕,肚肠里也开端翻江倒海!
“这些动静也是自冯阁老他们被押出来后才晓得的!并且,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