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走到慕容远身边,瞧着劈面一席青衫面色却略带愁苦的年青人,问道:“墨书何日解缆?”
墨书一笑,也举了杯,道:“潮州虽处所偏僻,但是民风俭朴倒也不坏。再者说来,去潮州做了县令,这官儿的品级又未曾掉,算不得亏,殿下于臣又谈何有愧呢!”回敬道,“自臣在朝中,殿下于臣多有照拂,这一杯,该是臣敬殿下才是。”
闻人久眉眼一垂,半眯着瞧着慕容远,声音压得低而柔:“第三个。”
已是寒冬,却一向未落雪,只是气候干冷得短长,冻得人手脚都要掉了似的。闻人久窝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绯色的暖玉,对着带着一身寒意深夜拜访的来客只垂着眼眸淡淡隧道:“如许冷的天,六皇弟不在本身殿内呆着,却如许单身到了孤的青澜殿,也不知是为的甚么?”
慕容远让上面煮了姜汤端了过来,瞧着闻人久,道:“外头风大,殿下还是进屋坐罢。”
闻人久淡淡地瞧着他,道:“如果孤本日答允了你,你待如何?”
闻人舒将身上的大氅解了,坐到了闻人久劈面,他面庞尚且稚嫩,眼眸却明锐而沉着,他瞧着闻人久,好久才道:“我对皇位向来偶然,薛家参了太子一本也不过是一时胡涂。只望太子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放薛家一条活路。”
世人聚在一处,又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议论,直至日头都偏了西,这才垂垂散去了。闻人久喝得酒并未几,吹了会儿风,先前些微的醉意俱是散了,只是倚着院子里的梅树,神采有些晦涩莫变。
德荣帝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恍忽似是明白了甚么,皱着眉低声叹着气道:“阿久啊,阿久,你这性子……也不知究竟是随了谁……”随即挥了手,“朕明白了,你退下罢!”
张有德怔怔地瞧着闻人久,半晌只能叹着气点了点头,又道:“只是那些事且都是后话了。时候不早,殿下也该安息了。”
闻人久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神倒是极安静的,他道:“儿臣才气不敷,行事多有疏漏,再参与政务只怕会给大乾带来更多的费事。还请父皇明日早朝时,当着众卿的面将儿臣措置政务的权力收回罢,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处,儿臣志愿领罚。”
而公然,墨书等人遭贬谪一事不过是个序曲,紧接下来的数月中,闻人久派系的官员接连被弹劾蒙受连累,一时候朝堂太子一派大家自危,朝堂之上日日硝烟满盈。
风一阵吹过一阵,冷得有些砭骨,闻人久伸手重捻起衣袖上的一片淡粉色的梅。他的手极美,被淡粉的梅衬着,指尖微微泛着浅绯色,柔弱得恍若稍稍用些力量便能折断。
说罢,抬头将杯中的酒液一口饮尽。
慕容远便笑了,点点头道:“只要殿下对峙初心,臣等必当为殿下,为大乾万死不辞。”捧着茶盏,又道,“只是变法行动深了,世家忍耐不住,自岁后的反攻行动便更加大起来,现在圣上站在殿下这处那些世家也没法,但环境已经甚为告急,一旦圣上顶不住压力,只怕——”
慕容远瞧着闻人久的侧脸,想了想,没再提这方面的话,只是又同他说了几句,随即将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