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细心地将披风上用土疙瘩划出的竹先生三个字揉掉。她抬开端满怀但愿地问道:“你是竹先生?”
肚子饿了。脚踩在泥泞的雪里,绣花棉鞋浸得溽湿,寒气自脚底升起。不弃在一条冷巷里愣住了脚步。
不弃大喜,抱着披风道:“灶台和缓,我在灶台下蜷一晚能行。贫民家的孩子只要有个能挡风的处所就行了。我不会着凉的。感谢大叔!”
海伯轻叹了口气道:“你又是甚么人呢?是谁奉告你这句诗,又是谁叫你来兴源当铺找竹先生?”
吃着吃着她俄然感觉不对劲,筷子搅了搅,碗底竟然卧了只黄灿灿的鸡蛋。不弃惊奇的抬开端说道:“大叔!我没要鸡蛋。”
“还说没有?这件披风用的是锦华轩的衣料,白底是鹤羽捻线,黑底是用黑狐狸毛织成,一看就是贵重衣物。这类东西贫家小户能有?如果是你爹的衣物,你家还会愁没抓药的钱?再说了,披风湿辘辘的,没准是你从哪个大户人家晒衣竿上偷下来的!”
来者恰是兴源当铺的掌柜。他吧叽了一口烟幽幽吐出,慢吞吞的说:“风动幽竹山窗下,花燃山色红锦地。是这句诗对吗?”
冬夜里南下坊的热烈还未散去。各家各户门口的红灯笼披收回喜庆的光。这些风景从她眼里一掠而过,引不起半点兴趣。不弃盘跚地在街上游走,孤傲得像一缕游魂。在第三个美意人上前问她是不是走失了的时候,不弃复苏了。她不能如许一向闲逛下去,再晚一点,坊门封闭,没准她会被巡夜的官兵扣问身份,结果就是被送回莫府。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她还不想归去。
掌柜的给了她一百文,不弃数了五文钱道:“大叔,来一碗。”
老板搓了搓干枯的手,脸上的皱纹在一笑中更深了。他暖和的说:“吃吧,吃完了就回家。明儿就是元宵节了。你是明天最后一个客人了,正巧还剩了只鸡蛋。我不收你的钱。”
她字正腔圆的念完这句话,目光瞻仰地看着掌柜。不弃内心忐忑不安的想,隔了这么多年,九叔说的竹先生的人还会在这间当铺里等吗?他会不会和九叔一样也死了呢?
他不是,但他必然认得的吧?不弃抱着锦盒想了想道:“风动幽竹山窗下。我找竹先生,当东西。”
掌柜的没有答复她。他从怀里拿出一吊铜钱塞在不弃手中,温言地说道:“小女人,你走吧。”
不弃一呆,他说的九少爷是九叔?她摸索的问道:“你熟谙花九?”
竹先生,莫非和九叔一样已不在人间?不弃地痞僵僵地走在街上,一片茫然。
不弃用力一咬唇,眼里出现了泪光。她轻声说道:“大叔,我能不能在店里睡一晚?我是来望都城寻亲的。我没有找到亲戚家,身上钱未几,不敢去住店。”
巷子深处闲逛着暗淡的灯光,开着间孤傲的小面馆,没有门客。当街的灶台上支着两口大铁锅。一口煮着骨头汤,另一口翻滚着浑浊的面汤。老板倨偻着腰,头发已经被糊口染成斑红色。
最后一块铺门板在她面前合拢。听到门板咣当上好的声音,不弃的心颤抖了下。仿佛全部天下为她关上了最后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