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紧绷着的身材松下来,只觉这一刻碧空如洗,非常安静。
断粮后的第二天,他抱病了。
败血囊,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地枭的补药,是血囊,但有极少的人,是它们的“败血囊”,这部分人的血,不但不能滋养它们,反而能够杀伤、杀死地枭,传说中,缠头军招揽了这些人,收编为“刀家”。
“厥后,板牙的人要求用你换蚂蚱。我又憋了一口气,凭甚么?养了你二十多年,不养条狗,我为甚么要让你们如愿?”
还应当写条横幅,甚么呢?
红点在扩大,不紧不慢地,从芝麻大到黄豆大,又从黄豆大到蚕豆大,色彩也渐渐发暗,用手去摸,毫无感受,仿佛那一块的神经已经坏死了、皮肉也不再属于她。
林喜柔语带挖苦:“有需求吗,这黑咕隆咚的,洗洁净了给谁看啊,你又没访客,这么久了,也没人记得你了。”
她定定看向炎拓:“但是炎拓,我的儿子换返来也是个将死的废料了,我为甚么要把你、全须全尾、完完整整地给换出去呢?”
林喜柔泰然自如:“是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这世上,植物能够入药,植物能够入药,人也只不过是食品链上的一环,报酬甚么不能入药呢?血囊就是我们的药啊。”
然后拈过金字笔,一张上“安然”,另一张上“返来”。
梦见在病床上瘫躺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林喜柔,渐渐坐了起来,她身子佝偻肥大,脸盘削尖,显得一双眼睛奇大,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面上闪现出一丝伤感:“但是蚂蚱,直接就被带上来了,日头多毒啊,二十多年,病入膏肓啦,血囊也不管用啦。”
“炎拓,不错啊,这么久了,人都像摊渣滓了,骨头还没垮呢?”
他脑筋里轰轰响,说:“妈,对不起啊,我输了。”
小院还跟畴前一样,青的砖,灰的瓦,檐角微微翘,任年代风一样来来去去扫荡。
他掰了块馒头送进嘴里渐渐嚼,咽了以后,昂首看着林喜柔笑:“林姨漂亮。过年了,能不能给我安排洗个澡甚么的?脏得没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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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六个馒头,于一个青丁壮男人来讲, 本来就远远不敷, 再加上丧失了对时候的判定,在把提袋里的馒头碎屑都扫荡洁净以后, 他再一次堕入了断粮的地步。
边说边把手里圈起的“福”字送过来:“该贴的我都贴完了,这两个,给你本身贴、练胳膊用。那我待会就……走了?”
然是,嘴里有干涩酸甜的滋味,他是连皮带瓣一起嚼了。
炎拓没吭声,他学乖了,不跟熊黑顶,免得他脾气上来,把他的饺子也给踩了。
多好啊,现在不消省了,他有一树的金桔,能够敞开吃了。
那么,最多十天,必然另有下一次投喂。
梦见一只白羽毛黄扁嘴的鸭子,在前头摇摇摆晃地跑,他冒死跟着追,一边追一边叫:“鸭子!鸭子!心心,追鸭子呀。”
“聂……聂蜜斯,我瞥见,不是不是,长喜叔瞥见……林喜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