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玉见她伤怀,狠了狠心,又接着道:
“别处有你不想见的人,不想见的景。”他顿了顿,“除非,你连我也不想见。”
“我是不是挺蠢的?”七娘把头埋进臂弯。
是啊,从小到大,她要如何便如何,向来也没有不顺着她的。她觉得此番没甚么分歧,可酿哥哥,本就是分歧的。正如那盏花灯,也不是她喜好,就能获得的。
七娘倒不在乎他们,只兀自托腮看着天,神情冷酷,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绍玉亦低头笑了笑。
绍玉从未见过她如此,为着她的陈小先生!他只深深看着她,看着她一盏一盏地喝,一盏一盏地醉,心中五味陈杂。
“你可曾见过你五哥与卞大娘子?”绍玉问。
“到底,”七娘叹了口气,“是我配不上他。”
“嬷嬷如何连她也不认得了?”
绍玉略惊,她一个小娘子,这算是借酒消愁吗?如何同家里交代呢?
绍玉笑了笑:
她试问道:
她拍了拍绍玉的胸膛,眯着眼,一副“我甚么都晓得”的神采。绍玉无法地笑了笑,只赶着她去。
过了半晌,七娘方道:
顾嬷嬷忙将他们迎出去,跟着的下人,或在外院,或在外宅,也都一一安设好。她又在院子的暖亭里置了张小几,服侍二人坐了。
“顾嬷嬷!”绍玉笑道。
“我的小郎君,如何想起过来了?夫人可晓得么?带了多少服侍的人?”
自大的心境又涌上来。客岁本日,酒楼初见,他那样狷介傲慢,逼得她更加寒微。可现在,他没在面前,那股可爱的狷介,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七娘天然记得,那回她奋笔疾书,在陈酿书房熬至深夜。他们一起踏月,一起行过恼人的酴醾架。哎!阿谁酴醾架!
他们在此处痛饮,五郎却避开人,要寻卞大娘子去。客岁出了七娘的事,尽剩担惊受怕了,全然没意义。本年可要好好过这上元节。
他唤了人来,未几时,几坛子好酒已然在侧。
七娘闻声,猛抬开端。只见她涕泗满面,虽是楚楚不幸,却还带着娇贵的率性。
七娘点点头。
“还记得你做的那篇鳏寡孤傲么?”绍玉道。
他自知彻夜的话有些过分,可七娘太聪明太奸刁,话不说透,她只会自欺欺人。到头来,不还是一身的伤么!
绍玉摇点头:
他亦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二人一来二去,倒见得些江湖豪气。
七娘摇点头,她只是不肯回到观灯台。她见不得热烈,见不得团团聚圆!
绍玉天然清楚她的性子,只一把牵起她的手,拽着往别处去。
“少废话!”七娘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干!”
绍玉转过甚看着她,陈酿所言不虚,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和他,本就不是一起人。”
她瞪着绍玉,怒喝一声:
“七娘表情不好,借嬷嬷的处所躲躲清净。嬷嬷忙去吧,此处有我呢!”
行了未几时,巷子深处,只见一座小巧天井。不见精美繁复,反倒有些大模糊于世的冷僻。
可她忍不住,心中针扎似的,忍不住地难过。
绍玉说罢,再不言语。七娘惊地昂首,他还做过一篇?连绍玉也晓得,可本身却未曾见过!
七娘垂下眸子,只朝长街的另一头行去。那一刹时,她再不想见着陈酿,再不想见着许道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