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面上模糊出现含笑，只望着陈酿发楞。
这般会劝人，陈酿只得应下。
那声音听上去疏离，却压抑着突如其来的狂喜。
随屋服侍的侍女见着，忙捧了一盏温水，只劝道：
“你看着我何为？”陈酿问。
到底是听差办事，只听她接着道：
“先生本也带着病。这般水米不进，转头熬坏了身子，瘦骨嶙峋的，不但大王与娘娘见怪，便是这位小娘子见着，亦会非常自责啊！”
见陈酿不睬她，她又有些难堪。
适逢国破家亡，七娘不信他，又信谁来呢？可恰好是他，本身以一身性命相托之人，却扬言要将本身卖了！
七娘孑然一身，无所依托，天然满心依托皆在她的陈小先生身上。
一来，七娘本与他最靠近，外人又跟着掺杂甚么呢？
话音未落，七娘遂猛地闭嘴。也不知是否因着昏迷太久，一时脑筋不复苏。如许的话，也太不知羞了！
史雄正欲相问，却见陈酿微微抬手：
那侍女见他喝水，心中欢畅，只犹是未足，又道：
非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陈酿一面替她拭汗，一面笑了笑。这孩子，到底还留着几分孩童心性！
大夫看病，向来便是按部就班地望闻问切，而后提笔开下药方。可刚才那“求生之念”，又是哪味药呢？
七娘还是温馨地躺着，眉头成蹙，心神不宁。公然，还是无甚用处啊！
“酿哥哥都雅嘛！”七娘不经意地一答。
陈酿避开她的手，沙哑着嗓音，道：
说罢，他提起药箱，便出门去。
可陈酿心下，却早已是了然。那大夫所言虽玄乎，说穿了，不过一句“芥蒂还需心药医”！
“在你内心，真觉着我会卖了你？谢蓼，你便这般不信我么？”
只是，此时七娘已昏迷了一整日。陈酿即使解释清楚，她也不定能闻声啊！
向来劝人之事，点到为止，恰到好处也就是了。这侍女厥后一番话，确是太多余了！
“多谢老先生提点，小生明白了。”
陈酿望着七娘，一时心头感慨。
那二人虽满心担忧，却不得不听陈酿的。
七娘背脊蓦地生寒，他这话，是何意义？
这是如何的绝望！
那大夫看了陈酿一眼，点点头：
也难怪她钻牛角尖。一起行来，汴京宗室、世家被俘北上的动静，也探听得七七八八。
屋外更声已打过半夜，陈酿还是不断地说话。不知此前说了多少遍，嗓子已然沙哑地不成模样。
他凝睇着七娘，只低声道：
畴前在汴京时，她便爱粘着他。书念不好，有他悉心教诲斧正；便是犯了错，也总有他一句“无妨”相护。
难怪李夷春说，在打斗与劝人两件事上，她从没怕过谁！
陈酿喉头本也有些受不得，恰好来了一盏温水，他胡乱接过，顷刻一饮而尽。
陈酿偶然理睬她，只摆摆手，口里还是不断地复述昨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