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郎蓦地一怔,本就压抑的肝火,竟一下子发作出来。他涨红了眼,疾步逼着谢诜后退,不留涓滴余地。
“我不是小人,我没有叛国……”
宝石成阵,颇是刺眼,谢诜由不得蹙了下眉。
孙九郎忽自嘲地一笑,顺着柱梁,直跌坐在地。
大门缓缓翻开,一阵疾风夹雪,猛地灌入。
谢诜冷然一笑,收回击臂,只负在身后。他的眼睛里,永久带着一股居于高位的轻视。
“你有脸提芝娘?”
小人?他现在,竟成小人了么?他自幼研习儒道,受孔夫子教诲,是年纪轻简便金榜落款的状元!
闻得此语,谢诜忽哈哈大笑起来。
此话既出,孙九郎双腿突然一软,直有些站不住。
不然,又能为了甚么呢?
那声音阴沉沉的,带着病者的弱态,又带着万劫不复的绝望。
谢诜当即拍案而起,趋步逼近。他行走极快,袍服乍然飞扬,偌大气势直朝孙九郎压去。
“呵!”谢诜一声嘲笑,仿佛再多说一句,便是脏了本身的唇齿。
孙九郎面含含笑,道:
“你受谢家多少恩德?现在落得小人行动,又有甚好对劲?”
他言语平和,只道:
果如谢诜所言么?
“二伯父,”他又变得谦虚起来,“我只是要芝娘,我没有叛国,我不过是要带芝娘回家。”
门外顷刻光灿灿的一片,一群金兵直直涌入。
门外一墨黑人影缓缓而入。他身着裘衣,度量暖炉,面色如雪般煞白。行动间,又见出与他年纪不符的病态。
“家里人?”谢诜闷笑两声,“你姓孙的,向来不是谢府家里人!”
“你委曲么?”谢诜接着道,“你抚心自问,自回汴京,你的所作所为,是为着芝娘,还是为着你内心咽不下的一口气!”
阿谁琼林宴的座上宾,御街打马的少年郎,他是天子弟子啊!岂会是小人呢?
“你通敌叛国!”
不!不会!他没有私心,没有负气!与金人勾搭,于谢府大动兵戈,俱是为着芝娘啊!都是为了她啊!
“不!我没有叛国,我只是与金人谈前提,那不是叛国!”
步摇摆荡之声,丝裙划裂之声,并着尖叫、兵戈、吼怒,直作一团乱麻。
“你再说一次!”
“来人!”
谢诜像是个局外人,安静地感知着这统统,波澜不惊。忽闻得兵戈渐近,他眉心不防备地颤了颤,双手伏在膝上,越抓越紧。
“你允了我?”他紧拽谢诜的袖,像是要求,“允了我,我便放了家里人。”
他收起了谦虚,又变作刚才那副凶恶模样。他扶着朱红柱梁缓缓起家,忽扯了扯嘴角,寒意逼人。
“我是她夫君。”孙九郎还是非常谦恭,“她该跟我回家,而不是长眠谢氏宗祠!”
他眼中满布血丝,恶狠狠地盯着谢诜。身为久病之人,究竟是多大的恨,撑得他做出这等模样?
谢诜仰着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