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正奉茶出去,听到她们说话,只先请七娘喝茶。她道:
常听七娘提起他,说是为着来年的省试,客居此处,这倒与本身同病相怜了。也难怪他知那集子的出处。谢府高低,谁的处境又与她普通呢?寄人篱下的心,怕也只他晓得几分了。朱小娘子虽是知己,到底不是一样的人,七娘就更不提了。
那集子上不见“许道萍”三字,拾得集子之人,又安知是她呢?莫不是朱小娘子?说来,在此处,知心之人也只她了。
七娘去后,许道萍又把诗稿细细读来,这才惊觉,有几句上,他竟作了注,句句皆注到她内心去。特别那句“浓雾沾来春晓泪,轻愁染上暮边桐”,他注曰:清楚自苦,浓雾晚桐皆为卿愁。
“我不管,”七娘来了脾气,噘嘴道,“我就要去!”
“是我酿哥哥。”
“你慢些,小娘子还在呢!别带了湿气进屋。”
“这是大夫人的意义,怕小娘子淋着抱病呢!不是不喜上学么?就着这雨,干脆歇上一歇,再过可没有这功德了!”
那夜她抑抑恹恹,又哭至四更,愁情难遣,只得作罢。
七娘急得满屋子走,又捧着昨日作的诗,酿哥哥说本日学上看的。何况前些日子替他还了许姐姐的集子,他还没谢她呢!她只道:
三人眼看就拦不住她。七娘正要拿门边的伞,却蓦地撞上正来的陈酿。
阿珠却笑起来:
“恁大雨,又去做甚么呢?”环月劝道,“淅淅沥沥的,又不得埋头读书。”
七娘在里屋闻得二人言语,自掀了帘子,直直冲出来。环月在身后追着,不知这祖宗又闹甚么!七娘只向阿珠问道:
七娘一心想着打趣,此时许道萍忽来的自苦,倒令人不知所措。她只得笑道:
“受谁之托呢?”
“才不是呢!酿哥哥短长呢!哪有他猜不出的事?”
因着陈酿拜托,七娘一早便往许道萍那边去。一起上她也随便翻翻,都说许姐姐很有才情,瞧来倒是不错。若与朱二表姐比拟,真是不相高低,也难怪二人惺惺相惜了。
“我还是要去,酿哥哥该焦急了!”
“这是我们娘子从徽州带来的承平猴魁,谢七娘子尝尝。”
七娘饮了一口,倒极合她的口味。湘儿又向许道萍道:
许道萍忽垂下眸子,低声道:
许道萍忆起那日,只点头道:
朱二表姐文风萧洒清俊,都道是个闺中李白,红粉诗仙。而许姐姐的诗文,说不上像谁,读来只觉多愁少怨,可谓“工雅”。看她字里行间,清楚写的都是平常之物,读来偏有凡人不及之情,七娘不由得心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