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便是新来的先生。按着父亲的性子,还当他请了个老学究来,谁知竟是位年青后生。
本年梅花极盛,老夫人便着人制了香给七娘熏衣。平常薰衣的香料虽是宝贵,到底少了份心机。哪似这,行动间花香细细,自有一番韵致。
七娘方回了个万福:
忽闻得一阵幽微香气,原是阿珠领着小丫头们,带了熏好的衣裙来。
刚至朱夫人院门,便见金玲候在此处,见了七娘就迎上来:
大老爷笑起来:
“金玲,带小娘子下去换衣。”
内里的软锻牙色小衣拿金线攒了满地折枝花,又见下系一条茜色挑线裙,洒了泥金梅斑纹样,倒应和着衣上的婢女。
正说着,琳琅便拉着七娘起家打扮。
七娘对镜自视,果是个娇贵的小娘子,她对本身的模样感到对劲,便回身朝屋内行去。
敢是亲戚么?可如果亲戚,一家子娘子郎君,又岂会只叫她?
七娘至妆台前落座,一时屋中丫头弄粉调朱,拣金捧玉,忙而稳定,也是惯了的。
七娘心道,本当来人是哪家的娘子夫人,可现在父亲也在,莫不是男客?如果男客,又怎会在内院?
本来那陈酿本是上汴京备考的,恰是次年的省试。只是他姑姑陈姨娘在此处,倒不好不来拜访。
七娘心道,此人不时施礼,未免太迂了些。只是他气度安然,倒并不叫人生厌。
环月也不闲着,替她敷粉描眉。
裙带盈盈一系,压了个翡翠禁步,外又罩件艾绿窄袖小袄,是时髦的八宝纹。再戴了串珊瑚璎珞,更显得光彩照人了。
“酿儿啊,到底是你拘束。本是一家子亲戚,也确不必如此,只千万莫纵了她才好。”
只听琳琅忙向丫头们道:
“娘子可算来了!大老爷与大夫人等着呢!”
只见阿珠与环月,一个提了绾色大氅,一个捧了紫铜手炉,服侍七娘出门。
想来畴前姑姑最是疼他们兄弟的,自姑姑出嫁,也常有手札来往。来时大哥特地叮嘱了,说是来看看姑姑。多年不见,也尽一尽他们兄弟的孝心。
七娘朝那处望去,便见了个布衣郎君。
陈家在南边开了个小酒坊,原算不得甚么面子人家,当年陈姨娘嫁入谢府,自是一门有光。
那后生先朝七娘作了一揖,又向谢大老爷与朱夫人作揖,只道:
一时,七娘已去了大氅出来,禁步清响,通身的锦衣流光,通身的大师气度。
“大人汲引。不过读书闲暇,勉强带着小娘子认几个字,当不得一句先生。”
谢大老爷一副慈父模样,摸摸七娘的头,向陈酿道:
七娘这会子倒显出官家闺秀的骄贵与率性来。
“酿儿,你看她可教得么?”
“虎父无犬女,小娘子见着是个有灵气的。”陈酿道,“只是不知小娘子现在读甚么书?”
“学业当然要紧,针线之事也不得落下,到底是小娘子,晓得么?”
“快!娘子的大氅、手炉!快些!”
当时谢府虽欠比现在显赫,到底是官宦人家,总多几分面子。
罢了,大老爷便叫七娘归去安息,筹办过些日子上学,倒与陈酿聊了好久,还留他用饭,瞧着颇是看重。
“好好好!”谢大老爷一时大悦,“小女的学业便托给你了。”
陈酿听她如此说,颇是对劲,他向谢大老爷深作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