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笑了笑:
这是他南渡以来,头一回见着故交之物,贰心下感慨万分,暗自感喟了一声。一时候,只觉沧海桑田,人间变幻,直教人猝不及防。
他遂俯向陈酿耳边,低声道:
“陈兄,方才论学,你怎的一语不发?按理说,对于谢大人的画作,你应是座中最有见地之人!何况,此处之人也未曾见过你,你不说我不说,谁知你是陈酿来?”
“陈兄自汴京来,应也有此感慨的吧?”
徐秣缓了缓,又道:
二人拐过一条幽深冷巷,只闻得窗间又传来《琵琶记》的竹笛之声。
“且莫以谦逊相托!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出风头,端得个高风亮节!”
徐秣见他一动不动地呆立着,遂悄悄推了一把,唤道:
以后的事,便与平常论学无二。批评书画,作诗言怀,皆是学子们的学问参议。
“这出《琵琶记》,笛声总不如箫声好。”
“观其画风落款,莫不是汴京谢氏,谢诜大人的旧作?”
谢诜本是一朝权臣,座中读书仕子,又有那个不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徐秣见人群渐散,遂向陈酿问道:
陈酿负手前行,只道:
只是本日画作与昔日分歧,学子们的诗文当中,多有慷慨激昂的言辞。到底多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本日一激,那里还能不管不顾地风花雪月呢?
徐秣看了眼绮云斋的招牌,自知此处的点心不便宜,一时高低打量着陈酿:
陈酿见他有些自责,叹了口气,只道:
陈酿蓦地惊了一瞬,愣然望向那副山川画卷,久久移不开视野。
闻听是谢诜旧作,座中学子顷刻群情纷繁,无不扼腕感喟。坐得远些的,本瞧不清画作,听人这般说,也只哀叹连连。
“我倒要感谢徐兄。本日能再见谢大人画作,已是太可贵了。”
“想来陈兄也听闻过,赵大人酷好金石书画,藏品颇丰。畴前论学之时,他多拿前人书画作评。也不知怎的,本日却拿了当世名家的。”
一时候,座中之人皆是热血沸腾,再不是此前端坐论文的安逸模样。
赵明诚举目四顾,遂叹道:
仿佛,唯有本身……
徐秣昂首看了一眼,轻叹一声,遂道:
当年陈酿的拒婚之举,若换作旁人,只怕早已将他赶出汴京,今后科举入仕,不定还会使多少绊子!
笔锋苍健,山川仍然,人却已不知安在了!
徐秣转头看向陈酿,座中之人,唯有他晓得陈酿的身份。
“谢大人是位真正的君子,他的画作,原非我能批评的。”
只听座中已垂垂群情起来,有人方问道:
“本来陈兄有钱啊!却还每日黑我的早点来!”
陈酿身子一晃,方才回神。他举目看去,面前的街道与汴京非常类似,纵横交叉,人声鼎沸。
徐秣摇了点头,只得先行告别,一面嘴里还念叨着:
他本日拿出谢诜画作,究竟是要给谁看呢?陈酿四下望去,也不见有甚与谢府相干之人。
“我兄弟爱吃。”
听他说话逗趣,陈酿笑了笑,方道:
实在,诚如徐秣所言,陈酿方才也不是不制批评一二。只是提及谢诜,陈酿胸中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如何言说。
徐秣哪知他想些甚么?见陈酿不肯多言,他也不便多问,只一同朝前行去。
“没,想到了些旧事,不觉痴然了。徐兄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