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目四顾,满眼的“问七娘子安”,只叫人柔肠展转,终是不得排解。
书及此处,七娘蓦地顿笔。
七娘那里肯理这丫头?她心头孔殷,定要立即翻着酿哥哥的手札!
“返来!”七娘咬着唇,只道,“把信给我,转头我亲身送与父亲。”
只见她书道:
环月回声接过,正待出门,七娘犹疑半晌,又唤住了她。
她叹了口气,只向阿珠唤道:
“陈君吾兄:
七娘不语,早已没了解释的心力。
又该如何同他说呢?
谁知才看一眼,七娘便绝望地放下。
这一地的手札,本没甚么要紧,酿哥哥与父亲所言之事,又与她何干?
阿珠正清算七娘丢在一旁的大氅,只惊道:
只是,这一封封,开端皆有一句:
可眼下,犹疑、惶恐、愁苦,皆由她一人受着。
工夫不负故意人,总算在一方樟木小箱子中见得。
环月见她一脸焦心,也不及问,顺手带了件大氅,亦追着她出门。
七娘心一沉,执笔誊写起来。
哪怕这句问七娘子安,如此不起眼,比不得信中的家国大事。
“问七娘子安”。
七娘一封一封地拆开来,案头搁不下,又往地上放。
那封信,还要再写下去么?
对于这件事,陈酿有权晓得。至于如何决定,那便是他的事了。
“是父亲的,你送畴昔吧!”
七娘心中扭捏不定。
七娘猛地一惊,手一松,竹笔落在纸上,晕出墨迹。
可,也老是能提一提的啊!
一面又摸索道:
七娘提着裙摆,小脚挪着趋步向前,手里还是紧紧拽着陈酿的信笺。行走的方向,原是谢诜书房。
七娘颤抖着接过,又有些不敢看。一番挣扎,她终将信拆开来。
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字,一时哽咽。她心中本就一团乱麻,现在更是慌乱。
信中有些治国之论,松散新奇,确是酿哥哥的论调。
“此时么?”
这一方残墨,不恰是许姐姐畴前自徽州带来的么?
只因信中开首道:
酿哥哥,你当真是好折磨人啊!
本来,他,亦会放不下么?
七娘的身子下认识地一颤,原是谢诜来了!
满屋子皆是酿哥哥的笔迹,那等超脱气度,仿佛他就在身侧。
小娘子迩来奇奇特怪的,也不知又要玩甚么花腔。
七娘接过信,又展开细细读来。
谢诜本是不让人进书房的,可七娘常来常往惯了,眼下她单独出来,应也不是甚么大事。
七娘只觉心头蓦地发酸,一腔酸楚直涌上来。有的化作一汪泪水,盈在眼中;有的,则化作一声感喟,舒于唇边。
只是,写封信极难落笔,畴前再难的功课亦是不及。
门外丫头见是七娘,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拦。
“小娘子,”阿珠蹙眉劝道,“才熬了一夜,又写甚么字来?还是快些睡下吧!熬坏了身子,可如何了得?”
原是写给父亲的,错送到了她这里。
七娘又将信笺递给环月:
七娘刚进屋,也不睬丫头们上茶施礼,直直便朝谢诜书案去。东翻西寻,极是当真的模样。
何况,谢诜对小女颇是宠嬖,纵得她没法无天,谁又能惹得起这位女祖宗?
有胆小的丫头定了定神,忙上前劝道:
她突然起家,只轻咬着唇,倒是将屋中丫头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