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接过药盏,打发了小丫头去,自服侍许道萍吃药。
春闱之事,多思无用,过了也便过了。可他的拒婚之举,连累甚广,又岂能只是一句“齐大非偶”?
本日春闱之期,倒是他告别之日,功亏一篑,谢诜到底心有不甘。
她对着封面比划,指腕游移间,题下“灵犀集”三字。
湘儿自不迟误,忙将案头旧笔取来,本身托着砚台。
恰见着陈酿,她俯身一福:
许道萍素爱诗书,有这册子,她平时作诗弄文,也能熏着药气,总会好些。
“酿儿,你要走,我也不拦。”他只看着陈酿,感喟道,“不若,入太学罢!”
陈酿跟从人群至她院门,却垂垂顿住脚步,迟迟不肯出来。
陈酿自回书房,只觉万事皆偶然绪。
陈酿忽忆起,方才天井中,他四下看过,世人皆在,唯不见许道萍的身影。
面前的人,才学颇高,玉树风骚,这是他为了谢家,为了七娘,千挑万选之人。
忽见册中滑落一株青草,许道萍拾起瞧了,原是离草。
细细嗅来,她方蓦地一惊。
“谢大人,”陈酿还是作揖,带着从未有过的惭愧,“门生是来告别的。”
谢诜蹙着眉,抬开端看陈酿,满心可惜。
“他返来了?可伤着了么,现在又在那边呢?”
这方离草来得这般断交,上元之事,倒像是一场梦。
她拥着诗册,只叹道:
“我有一物,要烦你交与她。本当春闱以后给的,现在……”
许道萍字如其人,清癯见骨,弱柳扶风,很有些当明天子瘦金体之风。只是女子荏弱,虽无形似,到底无其筋骨。
“可不是!她万人谛视,众星捧月,向来我行我素,涓滴不顾旁人!可陈先生的出息,却……”
“湘儿,取笔墨来,我写几个字。”
“不要紧的。不过,你刚才说,甚么口信?”
陈酿深蹙着眉,望了一眼许道萍的天井。蒲柳弱质,到底还是个多愁多病的身!
陈酿蓦地沉吟,现在又说甚春闱呢?
才提及春闱,那丫头忙住了嘴。陈酿恰是错过了此番春闱,她此时偏提,岂不是用心找他的不痛快。
见湘儿出去,她只拿丝帕掩面,一面细语斥道:
春花烂漫,莺燕声声。人都道:东风对劲马蹄疾,如许的景,本该是贺他高中之喜,现在,只得孤芳自赏之。
许道萍一惊,猛咳了几声,连连问道:
便是终有分别的一日,但愿心有灵犀,方不负这册子,不负这一行字。
许道萍缓缓呼出气,点了点头,遂也放下心来。
“小娘子,我遇着陈先生了。”湘儿笑道。
他只道:
她见手中握着空诗册,忽灵机一动,只岔开道:
陈酿低头笑了笑,如此一来,统统皆能讲通了。
他步向四周的花圃,只漫无目标地踱步。
“先生返来了。前日先生不在,二郎还着人传了口信来,说要在灵宝寺后山的瑟瑟亭,为先生的春闱祝酒。”
“只是,”她忽问道,“本日但是春闱之期?”
陈酿看她模样,只道:
“陈先生总算返来了。”
她生来易感,只黯然垂泪。